1第一章旧书街的雨与白影暮春的雨总带着三分缠绵，打湿了青梧巷的青石板路，

也打湿了苏清欢垂在肩头的发丝。她蹲在"观古斋"的朱漆门槛外，

尾巴在裙摆下不安分地轻扫——方才为了躲巷口那条追了她三条街的大黄狗，

她新买的素色襦裙沾了泥点，耳朵尖也被雨水浸得发沉。这是她化形的第三十七年，

却依旧改不掉猫的本能。比如看到晃动的毛线球会扑，闻到鱼腥气会流口水，

以及被狗追时会下意识地往高处窜——若不是怕在人间暴露身份，她早该跃上墙头，

留那只笨狗在原地吠叫。“姑娘，要进来避雨吗？”温润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桂花糕，

苏清欢抬头时，正撞进一双墨玉般的眼睛。男人穿着月白长衫，袖口沾着点点墨痕，

手里捧着一卷刚修复好的古籍，指尖修长干净。他身后的店内飘出淡淡的松烟墨香，

混着旧纸张特有的霉味，竟让她想起了五百年前栖身的那棵老樟树洞。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耳朵在发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人类的气息大多浑浊，

可眼前这人身上的味道，却像雨后初晴的青石板，清冽又安稳。“我...我迷路了。

”苏清欢的声音还有些发颤，不是怕他，是刚才跑太急岔了气。她拢了拢被雨打湿的裙摆，

露出脚踝处不小心被石子划破的伤口，血珠混着雨水渗出来，在青石板上晕开细小的红点。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伤口上，眉头微蹙。他转身从店内端来一盆温水，又取了个小瓷瓶，

蹲在她面前时，身上的墨香更浓了些：“我叫沈砚之，是这里的古籍修复师。

先处理下伤口吧，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苏清欢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

忽然想起五百年前那个雪夜，有个穿锦袍的少年也是这样蹲在雪地里，

给冻得瑟瑟发抖的她喂温热的羊奶。可那少年最后死在了兵荒马乱里，她守着他的尸骨，

在坟头的老槐树上哭了整整一个冬天。“姑娘？”“啊，谢谢沈先生。”她回过神，

乖乖伸出脚。药膏是清凉的，带着薄荷的味道，沈砚之的动作很轻，

像对待易碎的古籍那样小心翼翼。她忍不住偷偷看他，他垂着眼睫时，

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唇线温润，竟和记忆里的少年有三分相似。

雨越下越大，檐角的水珠串成了帘。沈砚之给她倒了杯热茶，

又取了件干净的外袍：“青梧巷地形复杂，外来人很容易迷路。你要去什么地方？

雨停了我帮你指路。”苏清欢捧着热茶，指尖终于暖了些。她其实没有目的地，

只是听说这青梧巷藏着能助妖修行的千年墨玉，才特意从终南山下来。

可此刻看着店内书架上整齐排列的古籍，闻着那令人安心的墨香，她忽然不想走了。

“我...我无家可归。”她垂下眼，声音放得软软的，

这是她在人间学会的小技巧——人类总对柔弱的东西格外宽容。

她甚至故意让耳朵尖在发间露了半分，毛茸茸的白色耳尖沾着水珠，像朵沾了露水的白梅。

沈砚之果然顿了顿，目光在她发间扫过，却没有多问，

只是温和地说：“店里正好有间偏房空着，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先住下。不过我这里清净，

平时只有些老主顾来，你要是怕闷...”“我不怕！”苏清欢立刻抬头，

眼睛亮得像夜空里的星，“我可以帮你干活！我会扫地、擦桌子，还会...还会抓老鼠！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脸颊瞬间涨红。沈砚之却忍不住笑了，

墨玉般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好啊，那以后观古斋的‘防鼠工作’，就交给你了。

”那天的雨直到深夜才停。苏清欢躺在偏房的木板床上，听着隔壁书房传来的翻书声，

尾巴在被子里轻轻摇摆。她摸了**口的玉佩，那是五百年前少年送她的，

如今还带着淡淡的灵气。她想，或许不用急着找什么千年墨玉，这里，好像也不错。

凌晨时分，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变回了原形——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只有尾巴尖有一抹淡金。

她轻巧地跳下床，从窗缝钻出去，落在沈砚之的书房窗外。灯光下，

沈砚之正伏案修复一本残破的宋版书，指尖捏着细小的竹镊子，将撕裂的纸页一点点对齐。

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柔和得像一幅水墨画，连呼吸都轻得怕惊扰了那些古老的文字。

苏清欢蹲在窗台上，尾巴一圈圈绕着爪子，忽然觉得，这人间的烟火气，

比终南山的云雾更让人安心。2第二章书房里的猫爪印苏清欢在观古斋的日子，

过得比在终南山自在多了。沈砚之白天忙着修复古籍，她就坐在一旁的小凳上，

要么帮他整理散乱的书页，要么就趴在窗边晒太阳，偶尔伸个懒腰，露出藏在袖子里的猫爪。

她发现沈砚之有个习惯，每天午后都会泡一杯碧螺春，放在书桌左侧的小茶杯里。

有一次她好奇，趁沈砚之去后院取工具，偷偷尝了一口。茶味清苦，带着淡淡的回甘，

她皱着眉吐了吐舌头，尾巴却在身后不自觉地晃了晃——好像...也没那么难喝。

“喜欢吗？”沈砚之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苏清欢吓得差点把茶杯打翻。她转身时，

正看到他手里拿着一卷古籍，眼里带着笑意。她慌忙摆手：“不、不喜欢，太苦了。

”沈砚之没拆穿她嘴角还沾着的茶渍，只是把自己的茶杯推到她面前：“下次想尝就说，

我泡杯淡点的给你。”从那天起，书桌上总会多一个小茶杯，泡着浓度刚好的碧螺春。

苏清欢渐渐习惯了这样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书页上，她捧着茶杯，

看沈砚之专注地工作，偶尔他会抬头和她说几句话，讲古籍里的故事——有痴情的书生，

有仗义的侠客，还有跨越生死的爱恋。她听得入迷，常常会想起自己活过的这一千年。

她见过盛唐的繁华，也见过乱世的流离；见过人心险恶，也见过如沈砚之这般温柔的人。

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一个人类动心动情。变故发生在一个月后。

那天沈砚之接了个急活，要修复一本从民间收来的《山海经》残卷，

据说里面记载着上古妖物的秘闻。他忙到深夜，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苏清欢担心他着凉，

起身去给他拿披风，却在路过书桌时，被残卷上的文字吸引住了。那是一段用古篆写的文字，

记载着猫妖的修行之法，旁边还画着一只长尾金瞳的猫，和她的原形几乎一模一样。

她伸手去碰那些文字，指尖刚触到纸页，残卷突然发出一道金光，将她整个人笼罩住。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她感觉体内的妖力不受控制地翻涌，耳朵和尾巴不受控制地露了出来。

她想躲，却已经来不及——沈砚之被金光惊醒，正睁着眼睛看着她。空气瞬间凝固。

苏清欢僵在原地，耳朵耷拉下来，尾巴紧紧夹在腿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她等着他尖叫，

等着他拿桃木剑驱赶她，就像那些年她遇到的其他人类一样。可沈砚之没有。他只是愣了愣，

然后慢慢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耳朵。他的指尖温暖，带着墨香，

让她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原来...你真的会抓老鼠。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依旧温和。苏清欢猛地抬头，

眼泪差点掉下来：“你不怕我？我是妖。”“妖又如何？

”沈砚之帮她把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我修复过那么多古籍，见过记载妖物报恩的故事，

也见过人心比妖更险恶的记述。在我眼里，你只是苏清欢，不是什么妖。”那天夜里，

苏清欢把自己的故事都告诉了他。她说自己是终南山的千年猫妖，说五百年前救过她的少年，

说她来青梧巷是为了寻找千年墨玉。沈砚之听得很认真，偶尔会问一两句，

比如“终南山的雪是不是比这里大”“猫妖是不是都喜欢吃鱼”。“那本《山海经》残卷，

我会帮你研究。”沈砚之看着她，眼里带着坚定，“如果千年墨玉真的对你有用，

我陪你一起找。”苏清欢看着他，突然觉得心口暖暖的。她活了一千年，

第一次有人对她说“我陪你”。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长衫上。

他身上的墨香混着茶味，成了她听过最好听的人间烟火。从那天起，

苏清欢不再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她会在沈砚之累的时候，变回原形趴在他的膝头，

用尾巴扫他的手背；会在他修复古籍遇到难题时，

用猫的夜视能力帮他看清残损的文字；会在他去旧书市场淘书时，跟在他身后，

帮他避开那些坑人的摊贩。有一次，沈砚之被一个卖假古籍的摊贩缠住，对方仗着人多势众，

非要他买下那本伪造的宋版书。苏清欢站在一旁，轻轻“喵”了一声，瞬间，

整条旧书街的猫都围了过来，对着摊贩龇牙咧嘴。摊贩吓得落荒而逃，

沈砚之哭笑不得地抱起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我的清欢，真是厉害。

”苏清欢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脸颊涨得通红。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尾巴却得意地翘了起来。阳光透过旧书街的梧桐叶，落在他们身上，洒下满地斑驳的光影。

3第三章墨玉线索与旧识沈砚之对《山海经》残卷的研究颇有进展。

他发现残卷里不仅记载了猫妖的修行之法，

还提到千年墨玉藏在青梧巷深处的一座老宅里——那座老宅，

正是五百年前救过苏清欢的少年的故居。“那座老宅现在是一座茶馆，叫‘忘忧茶社’。

”沈砚之拿着一张青梧巷的旧地图，指给苏清欢看，“据说老板是个姓柳的女子，

守着那座宅子**十年了。”苏清欢的心猛地一跳。她记得那个少年姓柳，叫柳承宇。

五百年前，他就是在那座宅子里救了被猎人追捕的她，给她取名“清欢”，每天喂她羊奶，

陪她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晒太阳。后来战乱爆发，柳承宇被征召入伍，

临走前把贴身的玉佩送给了她，说等他回来，就带她去看江南的桃花。可他再也没回来。

她在老宅里等了他十年，直到宅子易主，才去了终南山修行。如今听到老宅的消息，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那里有她最珍贵的回忆，也有她最痛的遗憾。第二天一早，

苏清欢和沈砚之就去了忘忧茶社。茶馆的院子里种着一棵老梧桐树，和五百年前一模一样，

只是树干更粗了些，枝繁叶茂，遮天蔽日。老板娘柳如烟穿着一身素雅的旗袍，

坐在梧桐树下煮茶，看到他们进来，抬眸笑了笑：“两位是来喝茶的吗？

”苏清欢看着柳如烟的脸，突然愣住了。她的眉眼间，竟和柳承宇有七分相似。

柳如烟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异样，目光落在她胸口的玉佩上，瞳孔猛地一缩。

“这玉佩...你从哪里来的？”柳如烟的声音有些颤抖。“是柳承宇送我的。

”苏清欢轻声说，“五百年前，他救了我。”柳如烟手里的茶勺“当”地一声掉在地上。

她站起身，走到苏清欢面前，仔细打量着她：“你...你是当年那只小白猫？”原来，

柳如烟是柳承宇的后人。柳承宇当年战死沙场，临终前托战友把玉佩和一封家书带回青梧巷。

家书里写着他对小白猫的牵挂，说等战争结束，他想和它一起在梧桐树下晒太阳。

柳家后人一直守着老宅，也守着这个秘密，直到柳如烟这一代。“千年墨玉，

确实在这座宅子里。”柳如烟给他们倒了杯茶，缓缓说道，“当年柳家先祖为了保护墨玉，

把它藏在了梧桐树下的地窖里。只是地窖的入口被符咒封住了，只有猫妖的血才能打开。

”苏清欢和沈砚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柳如烟接着说：“不过，

你们要小心。最近青梧巷不太平，有一只狐妖在四处寻找千年墨玉，

据说他想靠墨玉提升修为，为祸人间。”提到狐妖，苏清欢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想起了三百年前，就是一只狐妖害死了她在终南山的好友——一只修行五百年的鹿妖。

那只狐妖心狠手辣，为了修行不择手段，没想到如今竟追到了青梧巷。“我们会小心的。

”沈砚之握住苏清欢的手，对柳如烟说，“麻烦柳老板带我们去地窖入口。

”柳如烟点了点头，带着他们走到梧桐树下，弯腰拨开地面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