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进顾家，他们以为我是个没见过世面、可以随意拿捏的乡下保姆。

婆婆让我上交工资卡，说年轻人花钱大手大脚，她帮我存着。

大伯子生意赔了，想让我拿出彩礼钱给他填窟窿。

小姑子把我当佣人使唤，摔坏我妈留下的唯一念想，还让我别小题大做。

丈夫永远只会说，“她是我妈，你就忍忍吧。”

他们不知道，我每晚擦完地，都会坐在电脑前。

他们更不知道，家里的每一个摄像头，说的都是我的语言。

直到那场号称要审判我的家庭会议上，客厅的大电视，开始播放他们所有人的嘴脸。

门开了。

小姑子顾玥把她的香奈儿包往玄关柜上重重一扔。

“岑宁，我鞋呢？”

我正蹲在地上擦地板，闻声抬头，指了指她脚边的鞋柜。

“在里面。”

“我哪只眼睛看到它在里面了？给我拿出来。”

她的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烦人的声音。

我站起身，打开鞋柜，把那双粉色的毛绒拖鞋取出来，整整齐齐地摆在她脚前。

方向、角度，都得分毫不差。

这是她立的规矩。

她说，连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活该一辈子当保姆。

我没说话，看着她换上鞋。

她瞥了我一眼，径直走向客厅的沙发，把自己摔进去。

“渴了，冰可乐，多加冰。”

我转身走向厨房。

冰箱门上贴着婆婆刘芳手写的“家规”。

第一条就是：顾玥肠胃不好，不能喝冰的。

我拿出可乐，倒进杯子，然后从冷冻室里拿出冰格，夹了满满一杯冰块进去。

端到她面前时，冰块和杯壁碰撞，叮当作响。

她满意地接过，喝了一大口，舒坦地叹了口气。

“还是冰的可乐带劲。我妈就是瞎讲究。”

我点点头，没接话，准备继续回去擦我的地。

“站住。”

她又叫住我。

“你今天去我房间了？”

“妈让我进去打扫。”我回答。

“谁让你动我桌上东西的？我的口红，你动了没有？”

她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

那支口红就摆在梳妆台上，是昨天新买的，**款。

“我没动。”

“没动？那怎么少了一截？”她扬起下巴，眼神像刀子，“你是不是偷用了？”

我看着她。

她的嘴唇上，正涂着那款号称**的颜色，饱满，鲜艳。

她早上出门前，就在镜子前涂了很久。

“你很喜欢那个颜色。”我说。

她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我会这么说。

“废话！你知道那支多贵吗？你一个月的工资都买不起！”

“嗯。”我应了一声，“颜色是好看，但是不太适合你。”

顾玥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你说什么？”

“你的肤色偏黄调，那个颜色带荧光，会显得皮肤更暗沉。”

我话说得很平，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比如，今天天气不错。

顾玥的脸，瞬间涨红了。

从黄调，变成了红调。

“你一个擦地的，你懂什么！”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又高了八度。

“你就是嫉妒我！你偷用了我的东西，还敢在这里对我评头论足！岑宁，你信不信我让我哥跟你离婚！”

我没再看她，转身拿起抹布。

“地还没擦完。”

“你给我站住！”

她从沙发上跳起来，冲过来一把夺走我手里的抹布，狠狠扔在地上。

“道歉！为你说的话，为你偷用我东西，立刻给我道歉！”

我看着地上的抹布，一团灰色的布，浸着水，像一只死去的动物。

这时候，大门又开了。

婆婆刘芳挽着菜篮子，走了进来。

一看见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我们，她的脸立刻拉了下来。

“吵什么吵！一天到晚没个安生！”

顾玥立刻换上一副受尽委屈的表情，扑到刘芳怀里。

“妈！她欺负我！她偷用我新买的口红，还说我涂着难看！她诅咒我！”

刘芳的目光立刻锁定了我，像两把冰锥。

“岑宁，是这样吗？”

我平静地回答：“我没有偷用她的口红。我只是说那个颜色不适合她。”

“不适合？”刘芳冷笑一声，“我们玥玥用什么都好看！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评价我女儿？一个从乡下出来的保姆，真把自己当凤凰了？”

她拉着顾玥的手，仔仔细细地看。

“哟，这手嫩的。再看看你的手，”她指着我，“粗得跟砂纸一样，你配用那么金贵的口红吗？”

“就是！”顾玥在旁边帮腔，“妈，你看她就是死不承认！”

刘芳拍了拍顾玥的背，走到我面前。

“道歉。”

她言简意赅。

“我没错。”我说。

“没错？”刘芳的声音也高了起来，“顶撞小姑，就是大错！在这个家里，你就要守这个家的规矩！我说你错了，你就错了！”

她指着我的鼻子。

“跪下，给玥玥道歉。不然今天晚饭你别吃了。”

我看着她，然后又看了看顾玥。

顾玥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

我缓缓地，弯下了膝盖。

顾玥的笑容更大了。

刘芳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我的膝盖，在距离地面还有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然后，我直起身子，捡起了地上的抹布。

“厨房的抽油烟机该擦了，我去擦一下。”

说完，我没再看她们母女俩精彩的脸色，转身走进了厨房。

身后，是刘芳气急败坏的吼声。

“反了你了！顾钊！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

我关上厨房门，隔绝了噪音。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实时监控的画面。

画面的主角，是顾玥。

时间是今天早上七点半。

她坐在梳妆台前，拿起那支新口红，涂了三遍，然后心满意足地放回去。

口红确实少了一截。

是被她自己用掉的。

我把视频保存下来，命名为“口红第一天”。

然后，我登上了一个国外的二手交易网站。

输入那款口红的限定编码。

搜索结果显示，有二十多个卖家在出售同款口红。

价格，不到官方售价的十分之一。

所谓**款，不过是营销的噱头。

我截下图，和视频一起，放进了一个加密文件夹。

文件夹的名字，叫“顾家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