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心跳订单雨滴在空中凝结成灰色的晶体，落在林烬肩头时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抬手拂去——没有任何感觉。没有湿润，没有冰冷，只有逻辑中枢记录着“外界降水，

固态，主要成分为悲伤胺类化合物”。他是无感者。在这个情绪会外泄为物理灾害的时代，

这是恩赐，也是诅咒。腰间的银色金属罐在灰色雨幕中泛着微弱的荧光。

标签简洁而危险：【样本α·起源点专属·绝对禁止开启】。三小时前，

伊甸穹顶第七贵族区的无菌会客厅。“你的情绪读数，七年来稳定在绝对零度。

”维里蒂·科莱斯的声音像打磨过的冰，“这是样本α运输任务的先决条件。

”全息界面在她指尖展开，

展示着南极“世界之脐”的三维模型——那里是二十年前情绪大爆炸的起源点，

现为SSS级永久污染区，理论存活率：0%。“任务内容：将样本α送至起源点核心，

置入共鸣矩阵。任务时限：三十天。”维里蒂的目光锁定林烬，

“报酬：我们将用样本α的基准频率，重建你的情感神经网络。你将不再是‘无感者’，

而成为能感受一切、掌控一切的‘全感者’。”林烬的数据处理中枢快速计算。

存活率：17.3%。报酬估值：无法量化——感受，

这是他成为游商七年来一直在黑市悬赏寻找的东西。“接受。”他说。现在，

他刚踏出伊甸穹顶的气闸门，重返灰色雨幕。腕上的银**手环突然剧震。

一条没有来源标识的信息强行弹出，字符猩红：【样本α是武器，不是钥匙。

科莱斯要清洗所有情感，成为唯一的神。逃。现在。】林烬停步。

逻辑分析模块启动：信息可信度41.8%。

可能性：竞争对手干扰（35%）、科莱斯忠诚度测试（28%）、真实警告（37%）。

建议行动：保持原计划，提高警戒等级。但就在他做出决定的前一秒，

腰间的金属罐传来一下清晰的脉动。咚。不是声音，是某种穿透物理屏障的共振，

直接在他的胸腔内激起回响。林烬低头。检测仪显示，他体内维持七年的情绪读数，

从0跳到了0.001。“不可能……”他喃喃。无感者是绝对绝缘体。第二下脉动传来，

更强。0.003。与此同时，三百米外某栋废墟高楼的顶层，

狙击镜的反光在雨幕中一闪即逝。林烬的生存本能模块瞬间激活。他猛扑向左，几乎同时，

刚才站立的位置，灰色的雨滴被一道无形热线汽化，地面留下焦痕。净尘者。

科莱斯家族的私人清洗部队。金属罐再次脉动。0.005。林烬在废墟间疾奔，

灰色的悲伤结晶在脚下碎裂。

多条信息流：最佳逃亡路线、追兵可能位置、手环是否被追踪、以及——那个罐子里的东西，

为什么会与他产生共鸣？第二发狙击擦过他的右肩，防护服撕裂。没有痛感，

只有压力传感器报警。他冲入一条狭窄巷道，

两侧墙壁上凝结着多年前某次集体哭泣形成的“悲伤钟乳石”。头顶，

无人机引擎的嗡鸣正在逼近。绝路。林烬背靠墙壁，手按在金属罐上。第三次脉动传来时，

他做了个疯狂的决定——稍微旋开了罐体的安全阀，只打开0.1毫米的缝隙。

一缕无法形容的色彩从缝隙中逸出。那不是光，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

它拂过墙壁的悲伤钟乳石，那些灰色的固体瞬间软化、滴落，化作透明的水，顺着墙壁流下。

无人机群冲入巷道。色彩触及第一架无人机。机器没有爆炸，没有坠落。

它的指示灯开始不规则闪烁，飞行轨迹变得笨拙而……温柔？它绕了个弯，轻轻撞上同伴，

两架无人机像嬉戏般纠缠着跌落。其余无人机停滞在空中，指示灯疯狂跳动，

仿佛在经历某种系统无法理解的情感冲击。林烬趁机冲出巷道。他旋紧安全阀，

检测仪读数：0.008。远处传来引擎声，至少三辆净尘者的装甲车正在包抄。

他冲进更深的废墟，金属罐在腰间持续传来温暖的脉动。像心跳，像呼唤。

而在他看不见的意识深处，某个封闭了二十七年的区域，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裂缝后，

有光。第二章：悲伤医师林烬在废墟中穿行了四十七分钟。右肩的伤口没有痛感，

但生物监测模块持续报警——失血率0.8%/分钟，防护服破损导致“环境悲伤胺”渗入，

血液净化系统超负荷运转。导航手环显示最近的隐蔽点：三点二公里外的“锈钉诊所”，

标注“高风险，非标准医疗，建议规避”。他选择了规避建议的相反方向。

金属罐的脉动频率稳定在每分钟十二次，强度维持在0.008-0.011之间。

每一次脉动，林烬的视觉界面都会出现瞬间的异常——不是故障，而是某种……色彩增强？

灰色的废墟会短暂浮现出褪色壁画般的淡彩，雨滴的轮廓变得柔和。

他关闭了所有非必要感官模块，专注于逃亡。净尘者的追踪信号在一点五公里外徘徊，

他们似乎失去了明确方向。林烬推测，

释放的那缕“色彩”可能干扰了他们的情感追踪传感器——这些设备依赖检测目标情绪波动，

而林烬的无感状态加上样本α的异质共振，产生了某种信号屏蔽。

“锈钉诊所”标识在一栋半塌的旧医院三楼闪烁。入口被锈蚀的金属板遮蔽，

上面刻着潦草的字迹：“情感手术，概不赊账。疼痛另收费。”林烬推开金属板，

内部光线昏暗。

空气里有多种情绪残留的混合气味——刺鼻的焦虑、发酸的恐惧、还有一丝……甜腻的希望？

检测仪读数混乱。“关门，你带进来了三升悲伤雨水。”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一个穿着沾满污渍白大褂的女人坐在手术台边，手里摆弄着某种精密器械。

她的左眼是机械义眼，红色光圈缓缓旋转。右眼下方有道陈年疤痕，一直延伸到下颌。

“苏恩？”林烬念出诊所门牌上的名字。“游商041，无感者，科莱斯家族的通缉犯。

”苏恩的机械眼锁定林烬腰间的金属罐，“哦，你还带着‘那个东西’。诊金要加倍。

”“你知道这是什么？”“所有共情者都知道。”苏恩站起身，

她的动作有些微不协调——右腿是义肢，“样本α，世界最后一份未经篡改的真实情感。

二十年前的爱情琥珀。”她走近，机械眼的光圈收缩，扫描林烬：“肩部贯通伤，

悲伤胺中度污染，神经抑制系统过载。还有……”她停顿，“你开始有情绪读数了。微弱，

但存在。样本α在渗透你。”“我需要治疗和情报。”林烬说，“代价？”苏恩咧嘴笑了，

笑容里没有喜悦：“你肩上那袋‘勇气结晶’，我看到了。纯度不错。

外加……让我扫描一次样本α的外部共鸣场。纯粹的学术好奇。”交易达成。

手术在无麻醉下进行——林烬不需要。苏恩用一套诡异的手术器械操作，

那些工具尖端会发出不同颜色的微光。“这是‘愤怒烙铁’，高温消毒顺便**细胞再生。

”她将发红光的器械贴近伤口，林烬闻到焦糊味，“这是‘悲伤镊子’，

提取污染物效果最好。”手术过程中，苏恩开始讲述：“情绪大爆炸不是意外，

是科莱斯家族‘人类情感进化项目’的泄露事故。维里蒂·科莱斯当时是项目首席。

她想创造能完全掌控情感的新人类——结果实验室的核心反应堆过载，全球情感场被引爆。

”她换了一把发蓝光的“希望缝合针”：“那对情侣，艾伦和赛拉，

是实验室的研究员和艺术顾问。事故发生时，他们本可以逃进隔离舱。

但艾伦选择留下尝试关闭反应堆，赛拉选择留下陪他。”金属罐在林烬腰间脉动，

仿佛在呼应这个故事。“反应堆爆炸的瞬间，他们的情感强度达到了理论峰值，

并且因为‘爱’这种高度同步的情感状态，形成了量子纠缠态的‘情感奇点’。

他们的肉体湮灭了，但那份情感被封印在了生物场里，像琥珀里的昆虫。”苏恩完成缝合，

机械眼盯着林烬：“科莱斯回收了那个奇点，把它封存在你现在拿着的罐子里。二十年来，

她一直在寻找使用它的方法。”“她说要重启人类情感系统。”林烬说。“谎言。

”苏恩冷笑，“重启需要释放样本α，让它与全球情感场共振，

唤醒所有人被压抑的真实情感。但那样会产生不可控的结果——爱、恨、痛苦、狂喜，

一切都会回来，包括维里蒂最害怕的东西：自由意志。”她递过一杯浑浊的液体：“喝，

抗感染，加了一点稀释的‘平静’。”林烬喝下。没有味道，但身体数据确实稳定下来。

“那她的真实计划是什么？”他问。苏恩的机械眼红光闪烁：“清洗。用样本α作为基准，

编写一个‘标准化情感协议’。想象一下：所有人感受到的喜悦都精确到同一强度，

悲伤都有固定时长，爱都被设定为安全、可控、不疯狂的状态。情感成为可编程的操作系统，

而维里蒂……是管理员。”林烬沉默。逻辑中枢分析这个计划的可行性：高。

后果：人类本质的改变。道德评估：无法计算。“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他问。

苏恩拉开白大褂的衣领，锁骨下方有一个烙印：科莱斯家族的徽标，上面划着叉。

“我曾是项目的次级研究员。事故发生后，

我变成了‘共情者’——能感知并轻微操控他人情绪。这是辐射后遗症。

维里蒂想把我关进实验室研究，我逃了。”她重新遮住烙印，“现在，我在这里，

用我的畸形能力帮那些被情绪污染折磨的人，赚取活下去的资本。

”她走向房间角落的旧终端，

出一段加密档案：“这是赛拉——样本α中那个女人——在事故发生前三天上传的私人日志。

我冒着被净尘者追杀的风险保存下来的。”全息影像展开。一个年轻女人出现在画面中，

笑容温暖，眼睛里有光——那是林烬从未在任何穹顶居民脸上见过的、未经计算的笑容。

“今天是艾伦的生日，我偷偷在实验室培养皿里种了一朵小花。”赛拉对着镜头说，

声音轻柔，“他说这在实验规程里违规了，但还是把培养皿放在了他的工作台上。

”她顿了顿，笑容变得复杂：“维里蒂博士今天又问我们是否考虑情感同步实验。

她想测量‘爱’的神经传导效率。艾伦拒绝了，他说有些东西不应该被量化。”影像晃动，

赛拉靠近镜头，压低声音：“我有时候觉得……博士她不懂。她看我们的眼神，

像在看两个有趣的样本。她不懂为什么艾伦会为我放弃晋升机会，

不懂为什么我每天早起为他做难吃的早餐。她把爱当课题，

而不是……”警报声突然在影像背景中响起。赛拉转头，脸色变了：“一级警报？不可能，

反应堆测试在下周……”影像中断。诊所陷入沉默。林烬腰间的金属罐脉动着，温暖而悲伤。

“他们不仅仅是样本。”苏恩轻声说，“他们是人。真实地爱过、活过、选择过的人。

而维里蒂想把他们最后的存在，变成她控制世界的工具。”就在这时，

诊所外的街道传来装甲车履带碾过废墟的巨响。净尘者的扫描光束扫过建筑外墙。

“他们找到你了。”苏恩迅速关闭所有光源，“诊所后门，通往下水道系统。

我可以给你争取三分钟。”“你怎么办？”“我有我的办法。”苏恩的机械眼红光转为幽蓝，

“共情者的拿手好戏：情绪伪装。我可以把自己‘扮演’成一团纯粹的恐惧，

净尘者的传感器会以为我是被追捕吓坏的废墟居民。

”她递来一个小型注射器：“情感阻断剂，紧急情况下用。能暂时屏蔽样本α的共鸣，

让你重新变回完全的无感者。但警告：频繁使用可能导致永久性情感损伤。

”林烬接过注射器，又看了一眼屏幕上定格的赛拉影像。那张脸上有某种东西，

让他的视觉处理模块出现了无法解释的延迟——就像大脑想多看零点三秒，

即使这违反效率原则。“后门在哪？”他问。苏恩指向一堆医疗废料。林烬推开废料桶，

露出锈蚀的铁门。“游商041。”苏恩在他身后说，

“如果你决定释放样本α……告诉我一声。我想看看真实的情感回归时，

世界会变成什么颜色。”林烬钻入下水道。黑暗吞没他之前，

他听到诊所正门被暴力破开的声音，

以及苏恩瞬间切换成的、令人心碎的啜泣声——表演得如此真实，

连他这个无感者都能听出其中的绝望技巧。下水道里，污水混合着各种情绪残留，

检测仪疯狂报警。林烬在黑暗中前行，金属罐的脉动是他唯一的光源指引。

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按在罐体上。0.013。读数又上升了。而这一次，当脉动传来时，

他短暂地“看到”了一个画面：一只手，握着一朵透明培养皿里的小花。

有声音在意识边缘说：“有些东西不应该被量化。”林烬摇摇头，画面消散。但有什么东西，

已经改变了。第三章：怒火公路下水道通向废城区的边缘。林烬爬出排污口时，

天光已从灰色转为暗红——这是“愤怒焦土”区域特有的天色。

空气中的情绪胺类化合物浓度急剧上升，

检测仪显示主要成分为：未代谢的暴怒、长期压抑的怨恨、突然爆发的狂躁。

眼前是一片曾经的高速公路，如今路面龟裂翻卷，裂缝中透出熔岩般的橙红色光芒。

道路两侧的废弃车辆像被巨力揉捏过的锡纸，有些甚至悬浮在离地半米的空中，

被持续的愤怒力场托举。【警告：进入B+级情绪污染区“怒火公路”。环境温度：57℃。

建议：立即撤离。】林烬调整防护服的温度调节系统。

金属罐的脉动频率加快了——每分钟十八次，强度0.015。

它似乎在响应环境中的愤怒能量，但产生的共鸣截然不同：温暖而坚定，像黑暗中的火把。

他必须穿过这片三公里宽的焦土，才能抵达相对安全的旧港口区域。第一步踏上路面，

鞋底就传来灼烧的触感。没有痛觉，但压力传感器显示接触面温度达89℃。他加快脚步。

五十米后，异变发生。路面裂缝中喷出一道橙红色的火柱，不是火焰，

而是可视化的愤怒能量。它扭曲着形成模糊的人形轮廓，发出无声的咆哮。

检测仪标注：【愤怒残影·集体路怒事件遗留·半智能聚合体】。残影扑来。林烬侧身躲避，

但第二道、第三道残影从不同裂缝中升起。它们没有实体，

但被它们接触的区域会瞬间升温到数百摄氏度，空气扭曲。逃跑路线被封锁。

林烬的手按在金属罐上。苏恩的警告在耳边回响：“频繁开启会加速共鸣，

你可能会失去无感者的优势。”但活着才有选择。他旋开安全阀——0.2毫米。这一次，

涌出的不是色彩，而是某种……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

而是直接在意识中响起的旋律片段。几个音符，简单却完整，像某个歌曲的副歌。

愤怒残影们僵住了。它们橙红色的身体开始波动，轮廓变得不稳定。最靠近的那道残影，

它扭曲的“面部”位置，忽然浮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一个中年男人，表情不是愤怒，

而是疲惫。残影伸出手，不是攻击，而是像要抓住什么。然后它消散了，化作一缕青烟，

融回路面裂缝。其他残影也陆续消散，公路短暂恢复平静。林烬立刻旋紧阀门。

检测读数：0.022。又上升了。但他来不及细想，

因为远处传来了更危险的声音：引擎轰鸣，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

三辆改装装甲车从焦土深处冲出。不是净尘者的标准装备，

而是废墟掠夺者的风格——焊接着尖刺和钢板，车身上涂满混乱的符号。其中一辆车的顶部，

坐着个戴呼吸面罩的光头大汉，手里握着链锯改装的武器。“看！独行者！”大汉吼道，

“抓活的！能独自走到这儿的人身上肯定有好货！”掠夺者们包围上来。

林烬快速评估：正面冲突胜率不足10%。对方至少十二人，

情绪读数显示普遍处于“轻度狂躁”状态，战斗欲望强烈。

环境对他不利——高温持续消耗防护服能量。“交出背包和那个亮闪闪的罐子！

”光头跳下车，链锯轰鸣，“我们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林烬后退，

脚后跟碰到一块翘起的路面。下面，橙红色的光芒正在重新凝聚。一个计划在脑中成型。

他假装踉跄，故意踢起一块碎石。碎石击中不远处的一道裂缝，瞬间激发出新的愤怒残影。

残影扑向最近的掠夺者。“什么鬼东西！”混乱中，林烬冲向包围圈最薄弱的一侧。

两名掠夺者拦路，

他使用了游商的非致命武器：情绪干扰手雷——内部封存着高浓度的“困惑”与“尴尬”。

手雷炸开，无形的波动扩散。两名掠夺者动作僵住，表情变得茫然。

一人开始检查自己的裤子拉链，另一人原地转圈，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林烬突破缺口。

但就在即将冲入路侧废墟时，一声尖锐的哭喊让他停住了脚步。

那声音来自一辆翻倒的公交车残骸后面。人类孩童的声音，充满真实的恐惧。

逻辑中枢建议：继续逃亡，生存概率提高23%。停下调查，生存概率降低至41%。

林烬停住了。他转向公交车残骸。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女孩蜷缩在扭曲的金属框架下，

她的左腿被坍塌的座椅压住。检测仪显示：生命体征减弱，情绪状态：极度恐惧混合着疼痛。

更糟的是，女孩周围的地面正在发红——她的恐惧正在吸引愤怒焦土的能量。

如果恐惧转化为绝望，可能引发局部情绪爆发。“别……别过来……”女孩啜泣着，

“那些光会咬人……”林烬蹲下身，尝试抬起座椅。金属滚烫，他的手套开始冒烟。

“我妈妈……去找水了……”女孩断断续续地说，

“她说马上回来……但已经很久了……”座椅纹丝不动。需要更大力量。车外，

掠夺者们已经解决了愤怒残影，正朝这边逼近。光头大汉的链锯声越来越近。

林烬看着女孩满是泪痕的脸。他的数据库里调出儿童面部表情分析结果：疼痛等级7/10，

恐惧等级9/10，希望等级0.3/10。希望等级0.3。那个微不足道的数字，

让他做了决定。他再次旋开金属罐的安全阀——这次，0.5毫米。“闭上眼睛。

”他对女孩说。罐体不再只是脉动，而是开始发出柔和的乳白色光芒。那光芒不刺眼，

却充满质感，像清晨的第一缕光穿过雾霭。光芒笼罩了女孩。她的啜泣声停止了。

林烬也“感受到”了某种东西——不是通过自己的情绪系统（那仍然基本为零），

而是通过样本α传递过来的、属于女孩的恐惧，以及……一种对抗恐惧的力量。那是勇气。

不是鲁莽的冲动，而是明知危险仍选择行动的坚定。座椅在林烬手中变轻了。

不是物理上的减轻，而是某种力场在辅助。他轻易地抬起了金属框架。女孩的腿自由了，

虽然受伤，但没骨折。光芒开始收敛。但就在这一瞬，林烬的意识被拖入了另一个层面。

他“看到”了：不是记忆碎片，而是一个庞大的网络。无数光点在全球地图上闪烁，

每个光点代表一个人类的情感波动。大部分光点黯淡、规整，

像程序生成的图案——那是伊甸穹顶和类似庇护所里被“标准化”的情感。

但少数光点明亮而混乱，色彩斑斓地跳动着。废墟中挣扎求生的人们。而在所有光点的中心，

南极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空洞。不是黑暗，而是某种等待被填满的“可能性”。

空洞周围延伸出无数细线，试图连接所有光点。其中一条线特别明亮，

正从林烬的位置延伸向空洞——那是样本α与起源点的共鸣通道。但还有另一组线，

同样从空洞延伸出来，却连接向伊甸穹顶和几个秘密设施。这些线是黑色的，

带着冰冷的控制意图。维里蒂的网络。

她在试图将空洞（起源点）改造成控制所有情感的中枢。而样本α……是钥匙，也是锁。

它能打开情感的真实性，也能被用来编程情感的牢笼。“喂！发光的小子！

”链锯的轰鸣将林烬拉回现实。光头大汉和掠夺者们已经包围了公交车残骸。

他们看到了刚才的光芒，眼中混合着贪婪和恐惧。“那是什么宝贝？交出来！

”林烬护在女孩身前，快速思考。直接战斗不可能获胜。

但刚才的“勇气共鸣”似乎不只是救了女孩，还对环境产生了持续影响——他低头看地面。

以女孩为中心，半径五米内的焦土正在“冷却”。橙红色的愤怒能量褪去，

露出原本的柏油路面颜色。这片区域暂时脱离了污染。而掠夺者们踏入这片区域时，

他们的狂躁情绪读数开始下降。

链锯大汉的表情从狰狞变得困惑：“我……我们为什么要追他？”“老大，

我也不知道……”“我感觉好累……”趁他们情绪平复的间隙，林烬抱起女孩，

冲向废墟深处。五分钟后，他在一处半塌的商店里放下女孩。

她的母亲确实回来了——一个憔悴的女人，抱着半瓶浑浊的水，看到女儿时崩溃大哭。

林烬留下一些基础医疗用品和两天份的营养剂，准备离开。“叔叔。”女孩拉住他的衣角，

“刚才的光……好温暖。像妈妈以前给我唱的摇篮曲。”林烬顿了顿。

他的语言模块自动生成回应：“好好活着。”“你还会发光吗？”“……也许。

”他转身离开商店。检测仪显示读数：0.037。突破临界点了。现在，

即使不接触金属罐，

微弱的情感背景噪音——远处掠夺者的困惑、母女的重逢喜悦、焦土中愤怒残影的永恒痛苦。

无感者的绝对屏障，出现了一道无法修复的裂缝。更关键的是，在刚才的共鸣中，

他隐约“听到”了样本α传来的信息片段，

像加密讯号中的只言片语：“选择即将到来……”“她已经在起源点……”“爱不是武器，

但可以成为盾牌……”“找到艾薇……”艾薇。这个名字在赛拉的影像日志里出现过一次，

她是赛拉的妹妹。林烬打开导航手环，输入名字搜索。无结果。

但他调出苏恩提供的加密档案，在赛拉日志的元数据里找到了关联信息：艾薇，

反抗军“真实之声”的领导者，最后已知位置：南部海岸的“希望广场”。

那也是他前往南极的必经之路。但希望广场在三周前的报告中，

已经被标注为“情感沼泽化”——过度聚集的希望破灭后形成的特殊污染区，

别称“希望墓地”。金属罐再次脉动。这一次，

林烬清楚地“感受”到了其中的情绪：不是单一情感，而是复杂的混合体。爱是基底，

但上面叠加着担忧、决心、以及一丝……歉意？仿佛样本α中的意识在说：抱歉把你卷进来，

但我们需要你。远处，天空愈发暗红。夜幕即将降临，而夜晚的愤怒焦土会更加危险。

林烬调整路线，向南部海岸进发。他的右手中，不知不觉握紧了苏恩给的情感阻断剂注射器。

针管里的液体泛着冰冷的蓝色。备用方案。最后的手段。但他有种预感：一旦使用这个，

切断与样本α的共鸣，可能就再也听不到那些“声音”了。而那些声音，虽然陌生，

却比二十七年的寂静，更让他觉得自己……活着。第四章：希望墓地三天后，

林烬抵达南部海岸时，看到的不是广场，而是沼泽。一片金色的、黏稠的、缓慢流动的沼泽。

“希望墓地”这个名字在此刻具象化了——那些曾经聚集于此、心怀希望的人们，

他们的情感外泄后没有形成破坏性的污染，而是凝结成这种奇异的物质。

金色沼泽表面泛着彩虹色的油膜，偶尔鼓起一个气泡，

炸开时释放出短暂而甜腻的香气：那是“憧憬”“期待”“梦想”的气味分子。

检测仪读数混乱：【复合情绪聚合物·高黏度·具有致幻性·建议佩戴A级过滤面罩】。

林烬调整防护服密封等级。金属罐的脉动变得缓慢而沉重，像心脏在深水中跳动。

读数：0.051。每一声脉动，都会让周围一小片金色沼泽泛起涟漪。

导航显示艾薇的最后信号源就在沼泽中心的一栋半沉建筑里——曾经的海洋博物馆，

现在像艘搁浅的船斜插在金色黏液中。没有路。林烬试探性地将一根金属杆插入沼泽边缘。

杆子下沉的速度很慢，但拔出时，表面裹上了一层金色胶质。胶质在空气中迅速硬化，

变成透明的水晶状外壳，内部封存着一个微小的光影：一个孩子举着气球的笑脸。

“希望结晶化。”他低声说。这些沼泽在缓慢地将曾经存在于此的希望，

变成永恒的琥珀标本。他需要快速通过。但沼泽宽度至少三百米，直接涉入风险未知。

就在这时，沼泽对岸传来了声音——不是人声，而是某种有节奏的敲击，像摩斯电码。

敲击重复了三遍。林烬的记忆库匹配出模式：旧世界的求救信号SOS，但被修改过，

结尾多加了一个点。他回应：用金属罐轻敲地面，发出同样的修改版信号。沼泽中，

一块“地面”动了起来。那是一个用防水布和漂浮物伪装的筏子，上面趴着两个人。

他们穿着简陋的防护服，面罩是手工改装的，其中一个举着自制望远镜。筏子缓慢划来，

避开那些鼓起的气泡。“游商？”划桨的是个年轻男人，声音透过面罩发闷，

“还是净尘者的探子？”“送货的。”林烬展示腰间的游商铭牌，“找艾薇。

”两人交换眼神。“上船。别碰沼泽水，也别闻气泡。上周有个兄弟吸了一口，

笑了两天两夜，最后衰竭而死。”筏子很小，林烬上去后几乎没多余空间。年轻男人叫雷欧，

拿望远镜的叫莉娜。两人都是“真实之声”的成员。“希望广场本来是我们的据点。

”雷欧一边划桨一边说，声音低沉，“三个月前，

从伊甸穹顶偷运了一批‘未过滤的记忆晶片’——都是大爆炸前的老电影、音乐、家庭录像。

我们想在这里建立一个‘真实情感档案馆’。”筏子绕过一大片密集的气泡区。

莉娜用长杆小心戳破几个：“这些气泡里的希望浓度太高，会直接烧坏你的情绪中枢。

”“然后呢？”林烬问。“然后净尘者来了。”雷欧的语气变得冰冷，

“他们不是来剿灭我们的，是来‘收割’的。他们用一种设备，

强行抽取了聚集在这里的三百多人所有的希望情绪。抽得太急、太彻底。

”莉娜接话：“希望被抽走后，留下的空洞……变成了反噬。

那些人的绝望、破灭感、被背叛的愤怒，混合着残存的希望碎片，形成了这片沼泽。

它看起来很美，对吧？但它是尸骸。三百多个梦想的尸骸。”筏子靠近倾斜的博物馆。

建筑表面爬满了金色的藤蔓状结晶，窗户里透出温暖的黄光——但那光没有温度。

“艾薇在里面等你。”雷欧停靠筏子，“她知道你要来。她说‘样本的携带者会找到这里’。

”“她怎么知道？”“因为她姐姐告诉她的。”莉娜指了指林烬腰间的金属罐，“在梦里。

”博物馆内部被改造成简陋的居住点。墙壁上贴满了手绘的情感波动图谱、旧世界照片，

还有一张巨大的、用炭笔画出的全球地图，上面标注着各个情绪污染区和反抗军据点。

艾薇站在地图前。她和赛拉有七分相似，但更瘦削，眼神更锐利。

她的左脸上有一道新鲜的灼伤疤痕，还在愈合期。

检测仪显示她的情绪读数极不稳定——悲伤、愤怒、决心，像不同颜色的火焰在她体内燃烧。

“林烬。”她没有转身，“读数0.051，还在上升。样本α选择你的速度比预期快。

”“你一直在监测我？”“监测样本。”艾薇终于转身，她的眼睛是罕见的浅灰色，

“它就像一个信标，所有共情者都能隐约感知到它的脉动。你越靠近起源点，信号越强。

”她走近，目光落在金属罐上。那一刻，

林烬看到她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柔软——不是对罐子，是对里面封存的人。

“赛拉……”艾薇伸出手，但没有触碰罐体，“我姐姐是个傻瓜。聪明绝顶的傻瓜。

她明明可以逃，却选择留下陪那个书呆子艾伦。”“你见过艾伦？”“一次。

在事故前一个月，我去实验室找赛拉。艾伦正在偷偷修改实验参数，

为了把反应堆的功率调低0.3%——他说‘这能让赛拉晚上睡得好一点，她最近做噩梦’。

一个会在世界末日级别的实验里担心女友睡眠的男人。”艾薇笑了，笑容苦涩，

“维里蒂永远不理解这种人。在她看来，情感是变量，是噪音，是需要被优化的系统错误。

”她带领林烬走向博物馆深处的一个房间。这里被改造成实验室，设备粗糙但齐全。

“我们这些反抗军，不只是想生存。”艾薇启动一台老旧的神经共鸣仪，

“我们想找回‘真实’。不是被科莱斯家族过滤、消毒、标准化后的情感代餐，

而是完整的、混乱的、有时候很痛苦但活着的感觉。”屏幕上显示出林烬的脑波图谱。

正常人的图谱是多彩的、波动的，像交响乐。林烬的图谱……大部分是平直的灰线，

但在灰线之中，开始出现零星的光点——金色、蓝色、红色。

“样本α正在你的无感神经网络中开辟通道。”艾薇指着那些光点，“它像种子，

你的意识是土壤。它在生长。”“它想要什么？”“它想要完成二十年前被打断的事。

”艾维调出另一份数据，“赛拉和艾伦的最后时刻，他们不只是拥抱。

他们在尝试用自己的情感共鸣，去‘安抚’失控的反应堆。理论上，

如果情感强度足够纯粹且同步，可以抵消反应堆的过载。

”她放大一个波形图：“这是事故前一秒的实验室记录。

赛拉和艾伦的情感波动达到了完全同步——不是相似，是数学意义上的完美重叠。

这种重叠产生了某种……秩序。在情感混沌中创造了短暂的秩序。

”艾薇转向林烬：“维里蒂看到了这个数据。她意识到，同步的、纯粹的情感，

可以成为控制混沌的工具。但她误解了本质——赛拉和艾伦的同步不是出于控制欲，

而是出于爱。爱允许差异，但选择共鸣。而维里蒂想要的是消除差异，强制统一。

”实验室外突然传来警报声。雷欧冲进来：“净尘者！三辆装甲车，从北面过来了！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艾薇迅速关闭设备：“他们追踪的是样本α的信号。林烬，

你进来时没有屏蔽？”“我……”林烬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拿出苏恩给的情感阻断剂，

“我有这个。”“情感阻断剂？”艾薇接过注射器，“能暂时屏蔽，

但我们需要更彻底的方案。莉娜！启动‘记忆迷雾’！”博物馆外传来爆炸声。建筑震动，

天花板上落下灰尘。“记忆迷雾是我们用保存的记忆晶片制造的干扰场。

”艾薇一边指挥一边解释，“能释放大量混乱的情感碎片，干扰净尘者的追踪传感器。

但持续时间不长。”金色沼泽开始翻涌。博物馆周围，几十台自制设备启动，

释放出斑斓的雾气。

片段、婚礼的瞬间、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夕阳下的拥抱……净尘者的装甲车在沼泽边缘停下。

士兵们戴上了加强过滤面罩，但依然被记忆迷雾影响——有人突然跪地哭泣，

有人对着空气微笑，队形开始混乱。但领头的指挥官不受影响。他穿着特制的纯白色装甲，

面罩是全反射镜面。检测仪标注：【净尘者高阶指挥官·情感绝缘体·疑似无感者改造体】。

“艾薇·洛斯！”指挥官的声音经过扩音器变得机械化，“交出样本携带者，

反抗军可获赦免。”“谎言！”艾薇回喊，“你们只会把我们都变成情感电池！

”指挥官抬手。装甲车顶部升起炮管，不是常规武器，

而是一种透明的、充满流动液体的装置。“情感抽离炮。”艾薇脸色一白，

“他们要用那个强行抽取博物馆里所有人的情感！快撤！”但撤退路线只有沼泽筏子，太慢。

林烬看着腰间的金属罐。读数：0.063。脉动越来越强。

“如果我释放一点样本α的能量……”他问。“能制造混乱，但也会暴露你的精确位置。

”艾薇快速思考，“而且……一旦你开始主动使用它，共鸣会加速。

你可能在几天内就失去无感者的全部优势。”炮管开始充能，发出低频嗡鸣。

沼泽中的金色黏液开始向炮口方向流动，被强行吸引。林烬握紧了情感阻断剂。使用它，

切断共鸣，样本α信号消失，净尘者失去目标。但切断后，他可能再也无法重新连接。

而博物馆里的三十多个反抗军成员……“给我三十秒。”林烬说。

他冲向博物馆顶层的观景台。那里视野开阔，正对沼泽。艾薇想拉住他：“你干什么？

”“送货员的工作，”林烬说，“是把货物安全送达。”他跑到观景台边缘，迎着风。下方，

净尘者指挥官抬头，镜面面罩反射出林烬的身影。林烬举起金属罐，

旋开安全阀——不是轻微开启，而是完全打开。“样本α！

我以携带者身份请求——”他没能说完。因为罐体爆发出的不是光，也不是声音，

而是一个完整的“场景”。以林烬为中心，方圆百米的空气凝固了。不，不是凝固，

是“替换”。金色沼泽消失了。净尘者消失了。博物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实验室。

二十年前的实验室。林烬站在走廊里，穿着研究员的白大褂。身边，

年轻的赛拉和艾伦手牵着手跑过，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坚定的温柔。“我们去关闭它。

”赛拉说。“一起。”艾伦点头。他们跑向反应堆核心的方向。林烬想跟上，但脚像生了根。

他只能看着。然后，他“听到”了——不是通过耳朵，

是直接注入意识的低语：“我们选择留下，不是赴死。”“是相信爱能成为锚点，

在混沌中固定秩序。”“后来者，如果你听到这个……”“请带我们去该去的地方。

不是武器库，不是控制台。”“回家。”场景破碎。林烬回到现实。他跪在观景台上，

喘着气。金属罐已经自动关闭。但变化已经发生。下方沼泽，所有的金色黏液开始结晶。

不是缓慢的结晶，是瞬间的、彻底的固化。整片沼泽变成了一片巨大的、透明的水晶平原，

内部封存着无数完整的希望场景：野餐、婚礼、毕业、重逢……净尘者的情感抽离炮哑火了。

炮管表面爬满水晶，像被瞬间冰封。指挥官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然后抬头看向林烬：“你……你激活了区域性情感固化？不可能，

只有样本α的完全共鸣才能……”“撤退！”艾薇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趁现在！

”反抗军们迅速行动。筏子滑上水晶化的沼泽表面，速度快了十倍。林烬被雷欧拉上筏子时，

意识还在恍惚。他“看到”的东西太真实了。那不仅是记忆回放，那是……邀请？

艾薇盯着他：“你刚才做了什么？”“我不知道。”林烬实话实说，“我只是……打开了门。

”水晶平原在身后延伸，像一条通往南方的光之路。但林烬知道，净尘者不会放弃。

而他自己，已经无法回头了。检测仪读数：0.089。当筏子抵达对岸，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片水晶平原。在夕阳下，它折射出温暖的光。有那么一瞬间，林烬觉得，

那才是世界本该有的颜色。第五章：冰川真相离开金色水晶平原十七天后，

林烬站在了南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