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清大洁师是一部令人陶醉的精彩小说,由梁冉儿精心打造。故事围绕着主角林澈陈牧林启明展开,情感细腻而深入,洞察力极强。这本小说揭示了关于仇恨和爱情的精彩故事,赢得了广泛推荐。林澈猛地断开连接。他的呼吸急促,手心出汗。“怎么样?”男人在椅子上问,“能清洁吗?……
章节预览
第一章第一千次清洁林澈的手指在神经接口面板上滑动,动作精准得像外科手术。“放松,
冯女士。深呼吸三次。”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像一杯放置整夜的白水。
躺在记忆清洁椅上的女人五十岁左右,手指紧抓着扶手,指节泛白。她的眼皮微微颤动,
像受惊的蝴蝶翅膀。“我……我真的要忘掉它吗?”她低声问,
声音里有种溺水者抓住浮木前的犹豫。“不是忘掉,是转化。”林澈纠正道,
调出她的记忆图谱,“我们不会删除记忆本身,只是剥离与痛苦记忆捆绑的情绪负荷。
您会记得儿子存在过,记得那些美好时刻,
但车祸那晚的创伤性细节会被转化为……一种中性的叙事。”这是标准话术。事实上,
新月记忆清洁公司技术能达到的远不止“转化”,但行业伦理委员会规定必须保留事实记忆。
林澈严格遵守这一条——至少在系统记录上是这样。“开始吧。”女人闭上眼睛,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林澈按下启动键。清洁舱内,数百根纳米神经探针无声地探出,
贴近女人的太阳穴。全息屏幕上,
她的记忆图谱开始显现——一个由光线和色彩编织的复杂神经网络。
最近活跃的记忆节点散发着刺目的暗红色。车祸记忆。林澈放大那个区域。
记忆影像开始播放,经过客户授权处理的部分被标注为绿色可编辑区域。他滑动控制杆,
摩擦声与恐惧的神经关联、血腥画面与呕吐感的连接、电话通知死讯时心脏骤停的生理记忆。
他的手指在触控屏上画出分离弧线。暗红色的痛苦记忆开始褪色,转化为柔和的浅灰色。
神经重塑的过程会在客户睡眠中完成,持续三到五天。“清洁程序已完成93%。
”系统女声提示。就在这时,
林澈的视线无意间扫过记忆图谱的边缘区域——通常存放着潜意识碎片和边缘记忆的地方。
那里有一个微弱的蓝点闪烁。他皱眉。蓝色代表“他人植入记忆”,
这在自然记忆中极其罕见。出于职业习惯,林澈放大了那个节点。影像模糊,
像透过雨水浸湿的玻璃观看。一个女人的背影,长发,穿着某种制服。画面抖动,
仿佛记录者正在奔跑。然后是一扇金属门,门牌号码部分被遮挡,
只能看见“...7层...”。记忆时长:2.3秒。更奇怪的是,
这段记忆的时间戳显示为七年前,
但神经连接簇却是新的——就像是最近才被“嫁接”到冯女士的记忆网络中。“林医生?
”冯女士睁开眼睛,“结束了吗?”林澈迅速关闭了那个窗口。“是的。您会感到轻微头晕,
这是正常现象。接下来三天避免情绪波动,按时服用神经稳定剂。”他送冯女士离开诊疗室,
回到操作台前。蓝色记忆节点消失了。
不是被删除——是整个记忆图谱上关于那个节点的记录都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
林澈重新调取备份日志。系统显示:“无异常记录”。他站在那里,
盯着空白的屏幕看了整整一分钟。
然后他做了七年记忆清洁师生涯中从未做过的事:调出了自己的记忆访问日志。屏幕滚动,
上千条记录整齐排列。每一次客户服务,每一次系统维护,每一次培训记录。全都符合规范。
但日志底部的时间戳引起了他的注意。七年前,他入职新月公司的前一个月,
有一段连续48小时的“系统维护期”,没有具体内容记录。
只有一个标签:“入职前记忆优化”。林澈感到后颈一阵发凉。
他知道什么是“记忆优化”——那是公司对高级员工提供的福利,
去除童年创伤、失败关系等负面记忆,提升工作效率和生活满意度。
但他从不记得自己接受过这样的服务。更准确地说,他从未“记得”自己“不记得”。
办公室的门滑开,助理小陈探进头来:“林医生,下一位客户到了。是加急预约,
指名要您处理。”林澈关掉屏幕,深吸一口气,让专业面具重新回到脸上。“带他进来。
”走进来的男人三十多岁,穿着考究的灰色西装,但领带歪斜,眼神涣散。
他手里紧握着一个银色记忆存储盘。“林医生,他们说您是这里最好的。”男人的声音嘶哑,
“我需要清洁一段记忆。昨晚发生的。钱不是问题。”标准开场白。
林澈示意他坐下:“请您先签署知情同意书,然后我们可以开始初步评估。
”男人没有去看平板上的文件,直接按了指纹。他颤抖着手将存储盘插入接口。
“这是我昨晚的记忆备份。我自己做的,用黑市设备。”男人盯着林澈,
眼神里有种疯狂的光芒,“我要你在我看这段记忆之前就清洁它。我不想知道内容。
我只是……感觉我必须忘掉它。”违规操作。严重违规。但男人推过来一张电子支票。
金额后面的零多到让林澈停顿了一下。“记忆清洁必须在客户知情的情况下进行。
”林澈机械地重复着规定,“我需要先评估内容,判断是否符合伦理规范。
”“去他妈的伦理!”男人突然激动起来,然后又迅速压低声音,“听着,
我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我醒来时浑身是血,手里拿着这个。我的车不见了。
我的衣服上有……有别人的血。”他凑近林澈,声音压低到几乎听不见:“我觉得我杀了人。
”林澈的手指在桌下微微收紧。他保持着平静的表情:“您应该去警局。”“警局?
”男人发出一声短促的笑,“你知道现在警局的记忆取证部门用的是谁的技术吗?新月公司。
如果这段记忆里有不该有的东西,他们会直接‘处理’掉,连人一起。”他说得对。三年前,
新月公司拿下了全国警务系统的记忆取证合同。“请坐进清洁椅。”林澈听到自己说。
男人几乎是瘫进了椅子。林澈插入存储盘,记忆内容开始加载。按照规程,
他需要快速浏览以评估内容——第一帧画面:深夜,停车场。视角摇晃。
第二帧:一只握着扳手的手。指节上有纹身:一条缠绕的蛇。第三帧:地上躺着一个人。
脸朝下。深色液体在地面扩散。第四帧:一张脸突然转向记忆视角。眼睛圆睁,充满恐惧。
林澈的心脏停跳了一拍。那张脸他认识。不是熟悉,是认识。像在旧照片里见过,
或者在某个模糊的梦里。但更让他震惊的是接下来看到的东西:在受害者的外套上,
有一个徽章。新月公司的员工徽章。视角突然转动,记忆持有者开始奔跑。穿过停车场,
冲进楼梯间。楼层数字闪过:7楼。金属门。门牌号:7-12。然后记忆中断。
林澈猛地断开连接。他的呼吸急促,手心出汗。“怎么样?”男人在椅子上问,“能清洁吗?
”“这段记忆……”林澈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它已经被部分编辑过了。
最后几秒有明显的剪辑痕迹。”“什么意思?”“意思是,可能有人已经动过这段记忆。
”林澈调出分析数据,“而且用的是专业设备。新月公司级别的设备。
”男人的脸色更加苍白:“那你还能清洁吗?”林澈看着屏幕上那张恐惧的脸。
那个穿着新月公司制服的受害者。那个7楼的房间。“可以。”他说,
“但我需要知道一件事。这个存储盘,您是从哪里得到的?您说醒来时就在手里,
但黑市备份设备需要主动操作。您不可能在无意识状态下完成记忆备份。
”男人沉默了很长时间。“我不知道。”最后他说,“但我有种感觉……我不是想掩盖罪行。
我是在试图保留证据。只是我不知道证据指向谁。”林澈启动了清洁程序。他做了标准处理,
但在神经重塑阶段,他植入了一个微小的触发器——如果未来这段记忆被司法系统调取,
它会自动发送一个加密警报到他私人的安全服务器。违规中的违规。程序结束时,
男人已经睡着。林澈叫来助理,安排他进入恢复室。回到操作台,
林澈调出了公司内部通讯录。搜索7楼,12号房间。
“查询结果:该房间号为档案存储室B-7,暂无人员分配。”但林澈记得那张脸。
他打开绘图软件,凭着记忆开始绘制那张面孔。画到一半时,他的手停了下来。
因为那张脸正在与另一个形象重叠——两小时前,在冯女士记忆边缘看到的那个模糊背影。
同样的制服。同样的时间戳。七年前。办公室的门突然滑开,没有预兆。站在门口的是陈牧,
新月公司的创始人。六十岁,银发整齐地向后梳,穿着定制的深蓝色西装。
他很少亲自来诊疗区。“林澈。”陈牧微笑,但那笑容没有到达眼睛,
“听说你刚完成了一单加急预约?”“是的,陈先生。一位高净值客户。
”林澈平静地关闭了绘图软件。“很好。公司需要你这样高效的员工。”陈牧走进房间,
目光扫过操作台,“不过,我注意到你最近调取了自己的记忆日志。有什么问题吗?
”林澈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他的访问记录应该是加密的。“只是常规的自我检查。
”他说,“确保我的记忆状态不会影响工作精度。”“啊,职业精神。”陈牧点点头,
“你知道吗,我选择了你,就是看中你这种一丝不苟的态度。七年前,在一百个候选人中,
我选中了你。”他走向窗边,看着外面灯火通明的城市。“这座城市有八百万人。
每天产生六十万小时的痛苦记忆。车祸、背叛、失去、失败……我们给予他们解脱。
这是一项神圣的工作,林澈。”“是的,陈先生。”“但神圣的工作需要纯净的执行者。
”陈牧转过身,直视林澈的眼睛,“你的入职记忆优化,是我亲自设计的。
我移除了你过去的所有负担——母亲的早逝,父亲的酗酒,
那段失败的婚姻……我给了你一个干净的开始。”林澈的手指在桌下收紧。他没有这些记忆。
他以为自己只是……没有那些经历。“为什么?”他听见自己问。“因为痛苦会让人动摇。
而我们需要坚定的人。”陈牧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我最成功的作品之一,林澈。
不要让我失望。”陈牧离开后,林澈在椅子上坐了十分钟,一动不动。然后他打开抽屉,
取出一台老旧的个人终端——不在公司网络内的设备。他输入了一串七年未曾使用的密码。
一个加密文件夹解锁了。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年轻时的自己,大约二十五岁,
搂着一个女人的肩膀。两人都在笑,背后是某个大学的图书馆。女人的脸被刻意模糊了,
像有人用工具擦除了她的面部特征。
照片底部有一行手写字的扫描件:“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在问问题,来找我。记住,
不要相信你的记忆。——苏晚”林澈盯着那行字。苏晚。这个名字没有触发任何记忆。
但他手指划过那个模糊的脸部轮廓时,心脏传来一阵奇怪的钝痛,
像某个长期休眠的神经突然苏醒。他关掉终端,把它锁回抽屉。晚上八点,
林澈离开公司大楼。站在人行道上等自动驾驶出租车时,他抬头看向公司大厦。
玻璃幕墙反射着城市的霓虹,像一块巨大的、冷漠的水晶。他的目光落在第七层。
所有楼层的窗户都亮着灯,除了七楼东侧的一排——那里是完全黑暗的,
包括12号房间的窗户。出租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面前。林澈拉开车门,
最后看了一眼那扇黑暗的窗户。就在他准备坐进车里时,他看到了一样东西。
七楼那扇黑暗的窗户后,有微弱的光闪了一下。不是电灯的光。更小,更短暂。
像手机屏幕的光,或者……或者某个电子设备启动时的指示灯。光闪了三次。短暂的停顿。
然后又两次。林澈僵在车门边。那是一个简单的信号:三,停顿,二。三二。
他大学时的宿舍房间号。巧合?出租车发出轻柔的提示音。林澈坐进车里,报出公寓地址。
车子启动,汇入车流。林澈通过后窗回望公司大厦。七楼那扇窗户再次陷入黑暗,
仿佛刚才的光只是他的幻觉。但他的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一条匿名信息,没有文字,
只有一个坐标地址。和一张照片的缩略图。林澈点开照片。那是一张监控截图,
时间戳显示为昨晚11点47分。停车场,一个男人正将另一个人拖向一辆车的后备箱。
拖人的男人穿着西装,领带歪斜——是今天下午的客户。而被拖着的那个人,虽然画面模糊,
但林澈能辨认出来。穿着新月公司的制服。和七年前在冯女士记忆中看到的背影,
穿着同样的制服。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一行字:“他们已经开始清理知情者。
你是下一个。如果你想活命,明天下午三点,来这个地址。不要告诉任何人。
——苏晚”林澈盯着那个名字。苏晚。照片里那个被模糊面孔的女人。
出租车在公寓楼下停稳。林澈坐在车里,没有立刻下车。他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那条信息的发送时间。正好是他看到七楼窗户闪光的那一刻。
---第二章记忆陷阱出租车停在老城区的边缘,林澈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坐标。
凌晨两点十七分。坐标指向的地方是一片废弃工业区,三十年前城市规划失败的产物。
他查过资料:原本要建科技园区,投资方突然撤资,留下十二栋只完成骨架的混凝土建筑,
像巨兽的骸骨。消息是三个小时前收到的。苏晚。这个名字在他脑海里盘旋,
像一片羽毛轻轻搔刮着记忆的空白区域。
他翻遍了所有个人记录——毕业照、通讯录、云端备份。没有任何痕迹。
但那张被模糊面孔的照片实实在在地存在,还有那行手写的字:“不要相信你的记忆。
”林澈做了两件事。第一,他去了一家不需要身份认证的黑网吧,用现金支付,
在深网论坛上搜索“苏晚”和“新月公司”。结果不多,
但有一条匿名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七年前离职的那个女研究员?她不是自愿走的。
她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现在大概在某个‘记忆疗养院’里被‘静化’了吧。
”帖子发布时间:一年前。回复数:0。第二件事,他用自己的权限访问了公司人事数据库。
搜索“苏晚”。系统提示:“查询对象不存在或权限不足。
”他尝试了其他关键词:“七年前”“离职”“研究部”“异常”。同样无结果。
最后他冒险调取了七年前所有员工离职记录。三百七十二人。他快速浏览名单,
目光停在第七十三行。“苏婉(研究员,记忆编码部),离职原因:个人发展。
离职日期:2150年11月7日。”日期是对的。但名字差一个字。“婉”不是“晚”。
可能是输入错误,也可能是刻意修改。林澈记下了员工编号:NE-2047。
他用这个编号尝试调取档案。系统停顿了三秒,
然后弹出一个红色警告框:“访问受限:该档案已加密,需三级以上权限或创始人授权。
”林澈只有二级权限。他关掉终端,靠在椅背上。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但在他眼中,
那些光点开始连接成一张网——一张他从未意识到自己身陷其中的网。
为什么陈牧今天特意来找他?为什么提到“最成功的作品”?
为什么他的记忆里没有母亲早逝、父亲酗酒、失败的婚姻,但听到这些描述时,
心脏会传来那种空洞的疼痛?他的手机突然震动。另一条匿名信息:“你在查我?小心,
系统有反查机制。如果要去坐标地点,走西侧排水管,避开所有摄像头。只剩两小时了。
——苏晚”林澈的手指停在回复框上。他输入:“你是谁?我为什么该相信你?
”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一分钟后,一张照片传来。像素很低,像是在匆忙中拍摄的。
一间实验室,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神经连接图谱。
图谱中央标注着一个名字:“林澈(样本37)”。照片边缘露出半张女人的脸,年轻,
眼神锐利,长发扎成马尾。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像是在说什么。
照片底部有时间戳:2149年8月12日。他入职新月公司前七个月。林澈放大那半张脸。
然后他打开抽屉,取出那张被模糊面孔的照片,放在一起对比。轮廓吻合。是同一个人。
他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语音消息,时长三秒。他点开播放。一个女人的声音,急促,
压低:“……别来公司。他们知道你在查了。坐标是安全的,我确保……”声音戛然而止,
像是被强行切断。林澈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二十五分。他起身,换上深色衣服,
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老式的信号干扰器——黑市货,理论上可以屏蔽大多数追踪信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就像他不知道那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放进抽屉的。
但他决定赴约。不是因为信任。
而是因为一个更简单的原因:如果陈牧真的对他的记忆做了手脚,
那么他此刻的想法、决定、甚至前往那个坐标的冲动,都可能不是他自己的。
但如果连“不信任自己的记忆”这个念头都可能被植入,那他还能相信什么?唯一的出路,
就是去亲眼看看。---废弃工业区比想象中更荒凉。林澈把车停在两公里外,
徒步穿过一片荒草丛生的区域。月光被云层遮住,
只有手电筒的光束在混凝土骨架间切割出狭窄的视线范围。坐标指向3号建筑,
一栋十二层高的未完工大楼。西侧排水管像一条黑色的巨蟒从楼顶垂下,半截埋在碎砖堆里。
林澈关闭手电筒,让眼睛适应黑暗。他数着心跳,观察了十分钟。没有动静。没有光。
没有人声。只有风穿过钢筋孔洞的呜咽声,像某种古老乐器的低鸣。他走向排水管。
金属表面覆盖着铁锈和苔藓。他试了试承重,然后开始攀爬。
动作比他预想的熟练——仿佛身体记得这种攀爬的节奏,尽管他的意识里没有任何相关记忆。
三楼的高度,有一个缺口。排水管从这里转向,接入一个通风井。林澈滑进缺口,
落在混凝土楼板上。灰尘扬起,在手电筒光束中翻滚。这是一个空旷的楼层,没有隔墙,
只有承重柱像巨树的树干般排列。地面散落着生锈的工具、腐烂的木板,
还有几台早已报废的建筑机器人,它们的机械臂无力地垂着,像死去的昆虫肢体。
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林澈停住了。地板上有一串脚印。新鲜的,还没有被灰尘完全覆盖。
至少两个人,一前一后。其中一个脚印很浅,像是女性。另一个更深,步伐间距更大。
脚印延伸到楼层深处,消失在承重柱的阴影中。林澈关掉手电筒,在黑暗中倾听。风声。
远处公路隐约的车流声。他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另一个声音。极细微的电子蜂鸣声,
节奏稳定。像是某种设备的待机音。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移动,脚步放轻。绕过两根承重柱,
他看到了一束光。不是手电筒的光。更柔和,更稳定。从地面的一台便携式终端屏幕发出。
终端旁边,一个人影靠坐在承重柱上。林澈打开手电筒,光束照过去。是个女人。
三十岁左右,长发凌乱,脸色苍白。她穿着深色工装裤和黑色夹克,
左肩有一片深色的污迹——在光束下呈现出暗红色。她睁着眼睛,但眼神空洞,瞳孔散大。
林澈快步上前,手指探向她的颈动脉。没有脉搏。身体还有余温。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小时。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即使苍白,即使死亡让面部肌肉松弛,他还是认出了她。
照片上的女人。苏晚。终端屏幕还亮着,显示着一个未完成的文档。
最后一行字:“他们来了。样本37是关键。记忆嵌套结构在第三层。找陈启明,
他知道——”文字在这里中断。林澈迅速查看周围。除了他和尸体,楼层里没有其他人。
但脚印显示有两个人来过这里。另一个人呢?他看向终端。
有外部设备连接的记录:一个加密传输,一小时前完成。传输目的地被隐藏了。
还有一条未发送的消息草稿,收件人是一个加密地址,消息内容只有一个词:“移交。
”林澈感到后颈的汗毛竖起。这不是简单的谋杀。这是某种交接。苏晚在等的人不是他,
或者不只是他。他迅速搜索苏晚身上的物品。口袋里有一把电子钥匙,
上面没有标识;一部老式加密手机,电池已取出;还有一张折叠的纸。林澈展开纸。
手绘的平面图,标注着新月公司大厦七楼的详细布局。一个房间被红圈标出:档案室B-7,
旁边手写着一行小字:“原始记忆库,访问需要三重生物密钥。
”图纸背面有另一行字:“林澈,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失败了。但我给你留了线索。
你的记忆里有一把钥匙。在第三层梦境。找到它。不要相信陈牧。不要相信任何人。
包括你自己。”他盯着最后五个字。包括你自己。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不止一个人。
沉重、快速的步伐,训练有素的节奏。林澈迅速收起图纸和电子钥匙,
将苏晚的手机塞进自己口袋。他环顾四周,没有明显的出口。只有他进来的那个通风井。
但脚步声已经很近。他冲向通风井,抓住排水管准备下滑——“别动。”声音从背后传来。
冰冷,平静。林澈僵住了。“慢慢转过身。手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他照做了。
楼梯口站着三个人。穿着便装,但姿势、眼神、装备都表明他们的身份——私人安保,
而且是高级别的。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四十多岁,平头,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疤痕。
他手里拿着一把非致命的神经脉冲枪,枪口对准林澈。“林澈医生。”疤痕男说,“真巧。
我们也在找这个女人。”“她死了。”林澈说,保持声音平稳,“我刚到。
发现她的时候已经是这样。”“当然。”疤痕男慢慢走近,目光扫过苏晚的尸体,
然后回到林澈身上,“但你看,这里就你们两个人。而我们有证据显示,
你和苏晚女士有过秘密联系。”“什么证据?”疤痕男示意。一个手下递过来一台平板。
屏幕上显示着通讯记录——林澈的个人号码,与一个加密号码的通信。时间从一周前开始,
最后一条就在今晚,内容是他询问坐标地点。伪造的。林澈从未发送过这些消息。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还有这个。”疤痕男打断他,调出另一个界面。监控录像,
时间显示为今晚十一点三十分。画面中,“林澈”走进一家药店,
购买了一瓶神经抑制剂——过量使用会导致心脏骤停的处方药。
画面里的人穿着和他现在一样的衣服,身材、发型都相似。但不是他。“这不可能,
”林澈说,“我今晚在家。”“是吗?”疤痕男微笑,“我们查看了你公寓楼的监控。
从晚上九点到凌晨一点,没有你进出的记录。
系统显示你那段时间一直在线上——玩虚拟现实游戏。”完美的伪造。专业级别的。
“你们想做什么?”林澈问。他已经明白了。这不是巧合。这是设计好的陷阱。
从他收到第一条信息开始,或者更早。“我们想请你配合调查。”疤痕男收起平板,
“苏晚女士涉嫌盗窃公司机密,非法记忆篡改,以及危害公共安全。你是她的同伙——或者,
按照更仁慈的说法,是被她利用的受害者。取决于你的配合程度。
”林澈看了一眼苏晚的尸体。她的眼睛还睁着,望着天花板,像在质问什么。
“如果我拒绝配合呢?”“那我们只好依法办事了。”疤痕男举起了神经脉冲枪,
“你有权保持沉默,
但你今晚的一切行为——非法闯入私人区域、破坏现场、涉嫌谋杀——都会被记录在案。
顺便说一句,我们到达前已经通知了警方。他们大概五分钟后就到。”完美的包围。
无论他选择哪条路,都会被捕获。林澈的大脑飞速运转。他能做什么?反抗?三个人,
有武器。逃跑?唯一的出口被堵住了。解释?证据都是伪造的,谁会相信他?
他的目光落在苏晚的终端上。屏幕已经暗了,但电源灯还在闪烁。微弱的绿光,节奏稳定。
突然,那个节奏变了。三短,一长,两短。一个信号。
林澈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不是记忆,更像是一种肌肉记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模仿着那个节奏。疤痕男注意到了他的分神。“别想耍花样。
”但已经晚了。楼层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机械启动声。不是很大,但在寂静中足够清晰。
疤痕男和他的手下迅速转身,枪口指向声音来源。黑暗中,
一台废弃的建筑机器人突然动了起来。它的机械臂抬起,液压系统发出嘶嘶声。
生锈的关节转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什么鬼——”一个手下惊呼。机器人没有攻击。
它只是转向一面墙,机械臂末端伸出一个钻头,开始旋转。钻头撞击混凝土,碎屑飞溅。
墙体上迅速出现裂缝。疤痕男反应过来:“他在分散注意力!抓住他!”但林澈已经动了。
他没有冲向通风井,而是冲向那面墙——机器人正在钻的墙。他赌对了。钻头穿透了墙体,
露出后面的空间——另一栋建筑的连接走廊,早已废弃,但结构完整。
林澈侧身挤过刚刚钻出的孔洞。混凝土边缘刮破了他的手臂,但他顾不上疼痛。“站住!
”疤痕男的吼声从身后传来。林澈冲进走廊。黑暗,布满灰尘。他打开手电筒,
光束在狭窄的空间里晃动。前方有楼梯,向上。他向上跑。两层,三层。
脚步声在身后紧追不舍。五楼。走廊尽头有一扇锈蚀的铁门。林澈用力撞开。
外面是空中走廊,连接着3号建筑和4号建筑。三十米高,栏杆大半已经脱落。风吹过,
整个结构发出令人不安的**。林澈冲上走廊。金属网格地面在他的重量下晃动。
“你跑不掉的!”疤痕男已经追到门口,举起了枪。林澈没有停。他跑到走廊中点,
突然向下看。下方不是地面,而是一个巨大的水池——当年的消防蓄水池,
现在积满了雨水和污水,在月光下泛着油腻的光。神经脉冲枪发射。林澈感到背部一阵灼热,
然后整个身体瞬间麻痹。他向前倾倒,翻过残破的栏杆,坠入黑暗。
下落的过程似乎被拉长了。时间变得粘稠。他看到夜空中的云层散开,露出半个月亮。
看到建筑骨架的剪影,像巨兽的肋骨。看到走廊上疤痕男俯视的脸。然后他落入水中。冰冷。
浑浊。麻痹效果让他的四肢无法动弹。他在下沉。意识开始模糊。
但就在黑暗完全吞噬他之前,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不是记忆,不是幻觉,
更像是一段被深埋的录音,被落水的冲击激活了:“第三层梦境。钥匙在童年记忆里。
那栋红砖房子。妈妈的钢琴。找到它。”声音是女性的。苏晚的声音。水压挤压着他的胸腔。
氧气耗尽。黑暗。---林澈醒来时,首先感觉到的是消毒水的气味。白色天花板。
荧光灯管。点滴架。医院。他想坐起来,但身体沉重,每一个关节都在疼痛。尤其是头部,
像被重锤击打过。“你醒了。”声音从床边传来。林澈转过头。陈牧坐在椅子上,
穿着和昨天一样的深蓝色西装,银发一丝不苟。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你在废弃工业区被找到。”陈牧平静地说,“昏迷,体温过低,轻微脑震荡。
警方在那里发现了一具尸体。一个叫苏晚的女人,前公司员工。”林澈没有说话。他在观察。
病房的门关着,窗户外面是医院大楼的外墙。没有其他人。“现场有你的指纹,你的DNA,
还有你的通讯记录显示你们最近有频繁联系。”陈牧放下文件,
“警方初步判断是你们发生争执,你失手杀了她,然后试图逃跑时坠楼——或者说坠池。
”“伪造的。”林澈说,声音嘶哑。“当然。”陈牧点头,“我花了不少力气说服警方,
这可能是栽赃陷害。毕竟,你是我最信任的员工之一。”他的语气温和,但眼神冰冷。
“不过,问题在于动机。”陈牧继续说,“为什么有人要陷害你?你和苏晚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离职时你还没入职。除非……”他顿了顿,“你们有更深的联系,在你加入公司之前。
”林澈保持沉默。陈牧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放在床上。是那张被模糊面孔的照片,
但现在已经完整了——女人的面部清晰可见,正是苏晚。年轻几岁,笑得灿烂。
“这张照片是从你的公寓里找到的。”陈牧说,“搜查令是合法的,因为你涉嫌谋杀。
技术部门恢复了被模糊的部分。拍摄于2148年,在国立大学。后面的图书馆标志很清晰。
”林澈看着照片。他身边的自己,大约二十五岁,搂着苏晚的肩膀。两人都穿着毕业袍。
“你和苏晚是大学同学。”陈牧说,“同一届,同一个专业。甚至……曾经是恋人。
”这些话像冰锥刺入林澈的脑海。没有记忆被唤醒,但心脏传来一阵剧烈的收缩痛。
“我不记得。”他说。“当然不记得。”陈牧微笑,“因为在你入职前,
我移除了所有关于她的记忆。为了让你专注于工作,不受过去情感的干扰。”他俯身,
声音压低:“但现在,有人想让这些记忆回来。苏晚联系了你,给你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把你拖进了她的阴谋。而现在她死了,你成了替罪羊。”林澈盯着他:“什么阴谋?
”陈牧直起身,走到窗边:“苏晚一直对公司怀恨在心。
她认为我们的记忆清洁技术……过度了。
她想曝光所谓的‘黑幕’——比如我们为某些客户提供的‘特殊服务’。但你知道,林澈,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有时候,为了更大的利益,我们需要做一些灰色地带的选择。
”他转过身:“比如,为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士兵移除战争记忆,让他们能回归正常生活。
为意外失去孩子的父母减轻痛苦。为受害者淡化暴力犯罪的阴影……这些都是善意的。
”“那恶意的呢?”林澈问。陈牧的笑容消失了。“没有恶意,只有必要。
有些记忆如果公开,会引发恐慌、动荡、甚至战争。我们只是……维持平衡。”他回到床边,
拿起文件:“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坚持你无辜的说法。警方会继续调查,
媒体会得到消息,你的名字会和谋杀案联系在一起。即使最终被判无罪,
你的职业生涯也结束了。而且,在这个过程中,
可能会有更多‘证据’出现——比如你私自访问受限档案的记录,
比如你违规操作清洁程序的证据,比如你与黑市记忆交易的联系……”林澈感到一股寒意。
这不仅仅是威胁。这是一个详细的计划,每一步都设计好了。“第二,”陈牧递过文件,
“签署这份协议。承认你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与苏晚接触,
但只是为了劝阻她停止对公司的不实指控。你前往废弃工业区是为了和她见面,劝她自首。
但在你们见面时,有第三方出现——可能是她的其他同伙,也可能是想灭口的人。
你在混乱中受伤,记忆出现断层。作为交换,公司会为你提供最好的法律团队,
清除所有对你不利的‘伪造证据’,
并确保警方调查得出一个合理的结论:苏晚是被她自己的同伙灭口,你是无辜的受害者。
”“而代价是?”林澈问。“代价是,你需要接受一次‘记忆调整’。
”陈牧的声音变得柔和,像医生对病人说话,“移除最近这些混乱的记忆,
包括苏晚、那些匿名信息、废弃工业区的一切。你会回到之前的状态,专注于工作,
继续你成功的生活。”“洗脑。”林澈说。“治疗。”陈牧纠正,“痛苦记忆移除,
这是我们的专业,不是吗?你为那么多客户提供过这种服务,现在轮到你接受它了。
”林澈看着那份协议。厚厚的,至少二十页。他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充满了法律术语,
把他所有的权利都签走。“如果我拒绝呢?”陈牧叹了口气:“那么我就帮不了你了。
警方会按程序办事。法院会审判。而鉴于证据的强度……”他摇摇头,
“你可能会在监狱里度过很长一段时间。更不用说,
苏晚的同伙可能还会来找你——他们认为你出卖了她,或者你有她留下的什么东西。
”完美的困境。要么失去记忆,要么失去自由。“我需要时间考虑。”林澈说。“当然。
”陈牧点头,“但时间不多。警方二十四小时后会正式提出指控。在那之前,你要给我答复。
”他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哦,对了。还有一件事。”陈牧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金属盒,
放在床头柜上。“这是苏晚的遗物。警方已经检查过了,没什么价值。
但我想……也许你想看看。算是告别。”他离开病房。林澈盯着那个金属盒。简单的银色,
没有锁。他伸手打开。里面只有一样东西:一个老式的神经接口芯片,边缘有磨损。
芯片上贴着一个手写的标签:“样本37,第三层。钥匙在琴键下。”林澈拿起芯片。
冰凉的金属触感。他的脑海中再次响起那个声音——苏晚的声音,
这次更清晰:“他们想让你忘记。但有些记忆是埋不住的。找到红砖房子。找到钢琴。
找到真相。然后……找到我。”他握紧芯片。窗外,天色开始泛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而林澈知道,无论他选择哪条路,他都已经回不去了。
---第三章第三层梦境金属芯片在林澈掌心留下一道浅痕。窗外的晨光逐渐染白天空,
病房里的阴影退到墙角。他盯着芯片上的字迹:“样本37,第三层。钥匙在琴键下。
”样本37。那个在苏晚照片里看到的标签。林澈用指尖描摹着字迹边缘。墨水已经褪色,
但笔画的力道透过金属传来——写字的人很用力,仿佛要把这些字刻进物质深处。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三次,像他教导客户做的那样。红砖房子。钢琴。钥匙。
没有任何记忆浮现。没有图像,没有声音,没有气味。只有一片空白,
像被仔细擦拭过的黑板。但他知道那个地方存在。不是因为记忆,
而是因为一种更深层的感觉——胃部轻微的收紧,喉咙后方的酸涩感,太阳穴隐隐的跳动。
身体的记忆。林澈睁开眼,拿起床头的呼叫铃。五分钟后,护士走了进来。“林先生,
您需要什么?”“我想见陈牧先生。”林澈说,“现在。”---陈牧在半小时后到达。
他换了一套西装,深灰色,领带是暗红色的。他带来了一台便携式记忆扫描仪。“你决定了?
”陈牧问,没有寒暄。“我签署协议。”林澈说,声音平稳,“但我有一个条件。
”陈牧挑起眉毛。“你处于不利的位置,林澈。通常不该提条件。”“通常是的。
”林澈点头,“但通常的嫌疑人也不会有新月公司创始人为他们提供脱罪方案。
这说明我对你还有价值。”短暂的沉默。陈牧笑了,那是赞赏的笑。“很好。
看来记忆调整不会影响你的逻辑能力。什么条件?”“我要自己设计调整参数。”林澈说,
“指定要保留的记忆类型和情感连接。我不希望变成一个……情感空白的人。
”陈牧考虑了几秒。“可以。但最终参数需要我审核。这是为了你的安全,林澈。
记忆调整不是儿戏。”“我明白。”林澈接过平板,开始输入参数。他写得很快,
专业术语流畅地出现在屏幕上:保留工作技能记忆(优先级1),
保留基本身份认知(优先级1),保留语言和运动记忆(优先级1),
移除与苏晚相关的所有记忆节点(优先级2),
淡化近期创伤事件的情绪负荷(优先级3)……陈牧在旁边看着,偶尔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