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默，沉默的默。双胞胎妹妹叫李希，希望的希。我死后，才第一次成为家里的主角。

看着那对曾对我视若无睹的父母，在我的遗像前哭得肝肠寸断，我飘在半空，

冷漠地欣赏着这场迟来的、为我一人上演的独角戏。"小默啊！我的好女儿！

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母亲扑在水晶棺上，指甲刮擦着玻璃，发出刺耳的声响。身后，

无数闪光灯疯狂闪烁，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长枪短炮对准了这对"失独"的可怜父母。妹妹李希穿着一身素白，眼眶通红，

对着镜头哽咽："姐姐是为了保护这个家……她是英雄。"英雄？

我看着李希那双借着低头动作掩盖住恐惧的眼睛，忍不住想笑。我的好妹妹，那天在废墟上，

你推我那一掌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怎么不去死啊，李默！

"这是我生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现在，你们想要的房子、钱、名声，都来了。

只要你们受得起。1灵堂设在殡仪馆最大的"鹤归厅"。到处都是白菊，花圈堆到了天花板。

挽联上写着"舍己救家，大爱无疆"。我飘在遗像旁，看着这张照片。

这是我初中毕业证上的照片，被放大了几十倍，像素点都模糊了。

因为家里根本找不到我**工作服的单人照。"李先生，节哀顺变。"开发商的代表来了，

西装革履，身后跟着两个提着黑箱子的助理。父亲李国强原本瘫在椅子上，像一滩烂泥。

听到声音，他猛地弹起来，动作快得惊人。"张总……我的小默啊！她死得惨啊！

"李国强一把鼻涕一把泪，身子却诚实地往那两个黑箱子上靠。母亲王秀兰也冲了过来，

一边嚎一边用余光去瞟箱子的锁扣。"我们就这一个大女儿，从小懂事，

为了不让我们被强拆，她……她是用命在抗争啊！"张总尴尬地推了推眼镜，

把箱子放在桌上。"这是首笔抚恤金，两百万。另外那套学区房的钥匙，也在里面。

"两百万。一套房。我不禁飘低了一些，想看清李国强和王秀兰此刻的脸。没有悲伤。

那层厚厚的粉底和泪水下面，是抑制不住的狂喜。李国强的手颤抖着，不是因为悲痛，

是因为兴奋。他伸出手，摸索着那个箱子，像是摸着情人的皮肤。

"这……这怎么能换回我的女儿……"嘴上这么说，他的手指已经扣住了箱子的提手，

死死不放。王秀兰更是直接，整个人扑在箱子上，哭声震天："小默啊！你看见了吗！

人家赔钱了！你没白死啊！"我确实看见了。我活着的时候，一个月工资三千，

两千五要上交。为了五百块钱的生活费，我得听王秀兰骂我半小时"赔钱货"。现在我死了，

我成了两百万。我是他们这辈子做过最划算的一笔买卖。李希站在角落里，手里拿着手机，

正在直播。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惨白一片。

"谢谢‘守护希希’送的大火箭……谢谢大家关心，爸妈很难过，我也……我也很想姐姐。

"她对着镜头抹泪，另一只手却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提现按钮。弹幕疯狂滚动：【妹妹坚强！

】【这一家人太惨了，姐姐是英雄！】【开发商必须负责！多赔点！

】李希看着不断上涨的打赏金额，呼吸变得急促。她抬头看了一眼我的遗像。那一瞬间，

我在她脸上读出了恐惧，还有一丝得逞的快意。"姐，"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这辈子，总算有点用了。"我飘到她面前，贴着她的脸。我想告诉她，这钱，烫手。

但我穿过了她的身体。李希猛地打了个寒战，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怎么这么冷……"她搓了搓手臂，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王秀兰这时候抱着箱子走过来，

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对李希说："哭大声点！没看见记者还在拍吗？这都是流量！都是钱！

"李希立刻调整状态，眼泪说来就来："妈，我心疼姐姐……""心疼个屁！

"王秀兰背对着记者，脸上满是狰狞，"有了这笔钱，你的留学费用就够了！

你姐那是死得其所！给我哭！"李国强也凑过来，满嘴酒气："希希，你是全村的希望，

你姐那是……那是命不好。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了。""命不好？

"我看着这三个所谓的亲人。原来被亲妹妹推向倒塌的墙体，叫命不好。

原来用女儿的命换钱，叫死得其所。真好。我不走了。这场戏，我得陪你们演到底。

2灵堂的冷气开得很足，但那股香烛燃烧的味道还是让人作呕。

我看着李国强把那两百万的箱子藏进随身带的破蛇皮袋里，一刻也不肯离身。

王秀兰则忙着给记者发红包，那是所谓的"车马费"，为了让他们把稿子写得更煽情些。

"意外。""冲突。""英雄。"这些词在他们嘴里滚来滚去，把真相碾得粉碎。

真相是什么？我的记忆瞬间被拉回了三天前。那天风很大，卷着工地上的黄沙，

打在脸上生疼。拆迁队的人开着挖掘机，轰隆隆地逼近我们家的老宅。

李国强和王秀兰坐在堂屋门口撒泼打滚，李希躲在他们身后，拿着手机拍视频。只有我，

站在最前面，试图跟那个包工头讲道理。"你们不能强拆！赔偿款还没谈拢！

"我喊得嗓子都哑了。包工头是个光头，手里拿着个大喇叭："少废话！合同上签了字的！

不想死就滚开！""那是你们骗我爸签的！"我冲上去想拦住挖掘机。就在这时，

混乱爆发了。不知道是谁扔了一块砖头，砸碎了挖掘机的玻璃。拆迁队的人红了眼，

拿着棍棒冲上来。李国强和王秀兰见势不妙，拔腿就跑，比兔子还快。"小默！顶住！

别让他们进屋！"李国强一边跑一边回头喊，脚下却没停一步。我被人推搡着，头发被扯住，

身上挨了好几下闷棍。但我不敢退。因为李希还在后面。她还在拍视频，

嘴里喊着："暴力拆迁啦！杀人啦！""希希！快跑！"我回头去拉她。

我们退到了一堵残墙边。那堵墙已经被挖了一半，摇摇欲坠。拆迁队的人逼近了。"别拍了！

把手机交出来！"有人冲向李希。李希尖叫着，慌乱中抓住了我的胳膊。我以为她是害怕，

想要我保护。就像从小到大每一次那样。替她背锅，替她挨打，替她挡灾。

"姐……我不给……这是证据……"她哆嗦着，身体却拼命往我身后缩。那个人冲到了面前，

伸手去抢手机。李希猛地向后一躲。她的手，原本抓着我的胳膊，突然变成了推。那一瞬间，

时间仿佛静止了。我看到了她脸上的表情。不是恐惧。是狠毒。是那种"只要你挡在前面，

我就能安全"的本能，混合着某种这一刻突然爆发的恶意。"你去挡着！"她喊了一声。

那一推，力气大得惊人。我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撞向那堵残墙。"轰——"天塌了。

砖块、水泥、房梁，像雨点一样砸下来。剧痛只持续了一秒，然后就是无边的黑暗。

死前的最后一刻，我透过扬起的尘土，看到了李希。她站在安全的地方，

手里还紧紧抓着手机。她没有喊人救我。她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她转身跑向了父母，

嘴里喊着："爸！妈！姐姐被砸死了！姐姐死了！"那个语气不是悲痛，是解脱。

甚至是……惊喜。现在，灵堂里，李希正拿着手机，翻看那天拍的视频。

视频只录到了冲突开始，后面就只有一片混乱和黑屏。她反复看着最后几秒，

确认没有录到她推我的画面。"呼……"她长出了一口气，把手机贴在胸口。"没事了，

没事了。"她喃喃自语。"李默，你别怪我。谁让你挡路呢。""爸妈说了，你要是不死，

这房子就分不到这么多钱。你要是不死，我出国留学的钱哪里来？""你这条命，

本来就是欠我们的。"我飘在她头顶，看着她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欠你们的？

我初中辍学打工，供你读高中、读大学。我每个月吃咸菜馒头，给你买名牌包包。

我把所有的血都抽干了喂养你们。原来，还不够。得把命也搭上，才算还清。

李希突然抬起头，看向遗像。一阵阴风吹过，灵堂里的烛火猛地跳动了一下。遗像上的我，

似乎在对着她笑。李希吓得一哆嗦，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碎了。裂纹像一张蜘蛛网，

正好盖在她的脸上。3火化那天，是个好天气。阳光刺眼，照得人心慌。

李国强捧着我的骨灰盒，走在最前面。那盒子是紫檀木的，据说花了两万块。

这是我这辈子用过最贵的东西。王秀兰哭得几度晕厥，被两个亲戚架着，脚尖都在地上拖行。

"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啊！"周围的人都在抹泪，感叹这母女情深。只有我知道，

她是在心疼那个骨灰盒。昨天晚上，

我听见她在被窝里跟李国强嘀咕："买个几百块的木盒子不行吗？非要买两万的？

烧成灰了谁知道装在哪里？"李国强当时是怎么说的？"你懂个屁！做戏要做**！

记者都在看着呢！这两万块花出去了，网上的捐款才能更多！"果然，

今天的热搜第一就是#绝望母亲哭晕在火葬场#。网友们的捐款像雪花一样飞来。

李希的个人账号粉丝一夜之间涨了五十万。骨灰下葬后，他们没有回家。

而是直奔市里最高档的海鲜酒楼。包厢里，只有他们三个人。门一关，

那层悲伤的面具瞬间撕碎。"点菜！吃顿好的！这些天装孙子装得累死老子了！

"李国强扯掉胳膊上的黑纱，随手扔在地上，又踩了一脚。他拿起菜单，专挑贵的点。

"澳洲龙虾，帝王蟹，佛跳墙……再来两瓶茅台！"服务员愣了一下："先生，

你们刚办完……""少废话！老子有钱！"李国强拍出一张银行卡，"刷！密码六个八！

"那是赔偿款的卡。那是我的卖命钱。王秀兰也没了刚才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她掏出镜子，

补了补妆。"哎呀，刚才哭得太用力，粉都掉了。希希，你看妈这皱纹是不是多了？

"李希正忙着回复私信，头也不抬："妈，你现在是网红了，要注意形象。

刚才有个护肤品品牌联系我，说想让你做个推广，带货。""真的？给多少钱？

"王秀兰眼睛一亮，镜子都差点拿不稳。"坑位费五万，提成另算。""五万？！

"王秀兰尖叫一声，"接！必须接！哎哟，还是我女儿有本事！"她夹了一块大龙虾肉，

放进李希碗里。"希希，多吃点，补补脑子。以后咱们家就靠你了，你姐那个短命鬼，

也就这点用处了。"李希看着碗里的肉，筷子顿了一下。"妈，别提她，晦气。""好好好，

不提不提。"李国强开了酒，给自己倒满，"来，咱们一家三口走一个！

庆祝咱们……乔迁新居！未来可期！""干杯！"三个酒杯碰到一起。清脆的响声，

像是我骨头碎裂的声音。我飘在餐桌上方，看着他们大快朵颐。他们吃得满嘴流油，

谈笑风生。完全忘了几个小时前，他们才刚刚把我的骨头烧成灰。"爸，那套新房子，

我想装修成欧式的。"李希撒娇道，"还要有个大衣帽间。""行！都听你的！

"李国强满脸通红，大手一挥，"反正那是四室两厅，你姐那间房……就改成你的衣帽间！

""那遗像怎么办？"王秀兰问，"总得摆着吧，网上那些人还要看呢。""摆个屁！

"李国强打了个酒嗝，"随便找个角落塞着，等风头过了就扔了！看着怪渗人的。""也是，

死人住的地方，多晦气。"李希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不过，

姐那个房间采光好，做直播间最合适。""那就做直播间！"王秀兰拍板，

"背景墙上挂个她的照片，你直播的时候稍微露一点出来，那些傻子网友肯定更心疼你，

礼物刷得更多！""妈，你真聪明！"一家人笑作一团。我看着李希。那是我的房间。

那是我住了二十年的阴暗角落，唯一的窗户只有巴掌大。什么时候采光好了？哦，对了。

新房子。那是用我的命换来的新房子。我当然没住过。李希吃得太急，突然噎住了。

她拼命捶打着胸口，脸涨得通红。"咳咳咳……""希希！怎么了！

"王秀兰吓得赶紧给她拍背。李希猛地喝了一大口水，才把那块肉咽下去。

"没……没事……"她喘着粗气，眼神有些发直。

"妈……刚才……刚才那块肉……怎么有点像……像人指头……""瞎说什么呢！

"王秀兰呸了一口，"这是龙虾！两千块一只的龙虾！"李希脸色苍白，

盯着盘子里剩下的残渣。那红色的虾壳，在灯光下，确实像极了那天我手上凝固的血。

"我……我去趟洗手间。"李希抓起包，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我跟了上去。洗手间里没人。

李希趴在洗手台上，疯狂地用冷水泼脸。镜子里，她的妆花了，黑色的眼线流下来，

像两条黑色的泪痕。"没事的……没事的……"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没人看见……没人知道……""是吗？"我凑到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李希猛地抬头。

镜子里，她的身后，空空如也。但洗手台的水龙头，突然"滋"地一声，

喷出了一股红色的水。那是铁锈水。但在李希眼里，那就是血。"啊——！！！

"尖叫声穿透了厚重的门板。4李希病了。从那顿庆功宴回来后，她就开始高烧不退。

新房子还没装修好，他们暂时住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套房里。这也是用我的卖命钱开的。

李希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满头大汗，嘴里说着胡话。

"别推我……别推我……""不是我……姐……不是我……"王秀兰守在床边，

手里拿着湿毛巾，一脸焦急。但她焦急的不是李希的身体，而是李希今晚的直播。

"这死丫头，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王秀兰看了一眼手表，

"还有十分钟就到预告的直播时间了，这要是鸽了，得少赚多少钱啊！

"李国强坐在沙发上抽烟，烟雾缭绕。"能不能播？不能播就算了，

发个通告说伤心过度晕倒了，效果更好。""你懂什么！"王秀兰骂道，

"今晚有个大金主说要来刷榜一，那可是十万块！晕倒了谁给刷？"她把毛巾往盆里一扔，

用力摇晃李希。"希希！醒醒！起来直播了！"李希被摇醒了。她猛地睁开眼，瞳孔放大，

眼神涣散。"姐……姐在看我……"她指着天花板角落，声音颤抖。

那里装了一个烟雾报警器，红灯一闪一闪的。像极了一只红色的眼睛。"看你个头！

"王秀兰一巴掌拍在她手上，"那是报警器！快起来化妆！哪怕坐着哭两声也行！

"李希哆哆嗦嗦地坐起来，任由王秀兰在她脸上涂抹。为了显得憔悴，

王秀兰特意给她画了个苍白的妆，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行了，完美。

"王秀兰架好手机，打开补光灯。直播开始。李希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对着镜头流泪。

"对不起大家……我身体不太舒服……但我太想姐姐了，睡不着……"弹幕一片心疼。

礼物特效炸满了屏幕。那个大金主果然来了，一连刷了十个"嘉年华"。

李希看着屏幕上的特效，嘴角不受控制地想要上扬，又被她硬生生地忍住，

扭曲成一个怪异的表情。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屏幕的一角。那里，是她身后的背景。

酒店的落地窗帘并没有拉严实，露出一条黑色的缝隙。在那条缝隙里，有一张脸。那是我。

我把脸贴在玻璃上，死死地盯着她。这次，不是幻觉。我是鬼，我有能量了。

那两百万的怨气，加上这一家人的贪婪，给了我显形的能力。虽然只有一瞬间。李希看见了。

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满脸是血，半个脑袋都塌陷了下去。那是被墙砸烂的样子。

"啊——！！！"李希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她猛地推开手机，手机支架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