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百岁生辰，师尊向我求婚。大婚当日，他将本命剑刺入我心口。他说，阿鸾，别怪我。

我死死盯着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怎么会怪你呢，玄凌仙尊。我只会，杀了你。

1喜堂的红绸，红得像我心口的血。玄凌的本命剑「霜寒」没入我的胸膛，

剑身上的寒气瞬间冻结了我的血脉，连痛楚都变得迟钝。他抱着我，姿态依旧温柔，

仿佛我们不是生死仇敌，而是相拥的爱侣。「阿鸾，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

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疲惫。我张了张嘴，涌出的却是大口的鲜血，

染红了我们身上同样刺目的喜服。天空中，酝酿已久的紫雷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直直地朝我劈来。玄凌却在我身上一拍，一条金色的仙索凭空出现，

将我牢牢捆缚在原地，动弹不得。我成了这漫天雷劫的活靶子。「玄凌，

我本以为你与这女子相处百年，会舍不得让她替我挡劫。没想到，你竟真的舍得。」

一道甜美的女声响起，从玄凌的身后，缓缓走出一个女子。她穿着一身素白长裙，身姿柔美，

清丽绝伦。最重要的是，那张脸，竟与我有八分相似。我瞳孔骤缩。玄凌没有看她，

目光依旧落在我脸上，那眼神复杂得让我看不懂。他冷冷开口：「怎么不舍得？

不过一个凡人女子。既能让我度过情劫，又能与你互换命格，让你安然度过这飞升的紫雷劫，

我又有什么舍不得的？」「互换命格……」我喃喃自语。胸口那块温润的玉佩，

拜师时玄凌亲手为我戴上的玉佩，此刻正散发着灼人的热量。玉佩中央，那一点嫣红的，

仿佛是血的东西，正在我眼前不断放大。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百年的宠爱，百年的呵护，

百年的师徒情深，全是假的。我不过是他为心上人精心准备的，

一个用来交换命运、抵挡天劫的容器。我想到此处，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凄厉，

状若疯魔。「玄凌！柳如烟！」我死死地盯着他们，将他们的脸刻进我的灵魂深处。

「哪怕我堕入阎罗，永不超生，我也要杀了你们！」轰隆！第一道紫雷落下，穿心而过。

我的笑声，戛然而止。2我的意识并未消散，而是被困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紫雷一寸寸地撕裂、焚毁，那种痛苦，

比凡间任何酷刑都要强烈万倍。但我却诡异地清醒着，被迫感受着这一切。

我听见柳如烟娇声抱怨：「玄凌，这雷劫怎么如此厉害？幸好有她替我挡着。」

玄凌的声音依旧清冷：「她是凡人之躯，承受不住九九八十一道紫雷。但她的命格特殊，

能最大限度地消解雷劫之力。你只需等她魂飞魄散，再过来吸收残余的雷灵之气，

便可重塑仙骨，一步飞升。」魂飞飞散。好一个魂飞魄散。我在这无边的痛苦中，

反而冷静了下来。我想起了我的村庄，那个被天火焚烧殆尽的村庄。那年我才六岁，

因为贪玩跑进了后山，才逃过一劫。当我回来时，整个村庄已经化为一片焦土，爹娘，邻居，

我所有熟悉的人，都成了一具具焦黑的尸体。我躲在暗处，看见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童，

漂浮在村庄上空，她身上穿着华丽的裙子，脸上带着天真又残忍的笑容。是她，

是她随手释放的术法，毁灭了我的一切。我死死地记住了那张脸。为了报仇，

我发了疯似的想修仙，磕了无数个头，跪碎了不知多少山门的石阶，

最终被玄凌仙尊收为唯一的徒弟。我以为这是上天垂怜，却原来，是另一个地狱的开始。

我曾将那女童的画像画出来，求师尊帮我寻找。师尊只是温柔地摸着我的头，说：「阿鸾，

都过去了。有为师在，再不会有人伤害你。」现在想来，他当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色，

是心虚，还是嘲讽？我几乎找遍了整个修仙大陆，却始终找不到那个女童的踪迹。直到今天，

我见到了柳如烟。那张脸，分明就是长大后的，纵火的凶手！我恨！我好恨！凭什么？

凭什么她们生来高贵，就可以随意践踏我们凡人的性命？凭什么她们犯下滔天罪行，

不仅不用受罚，还能借着我的命，一步登仙？我不服！这天道，不公！紫雷一道接着一道，

我的身体早已化为飞灰，只剩下一缕残魂被仙索束缚着，承受着最后的洗礼。

我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灵魂正在被撕成碎片。就在我即将彻底消散的瞬间，

那枚从小戴到大的玉佩，忽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将我即将离散的魂魄，尽数吸了进去。

3.等我再次恢复意识，我发现自己正「漂浮」在玄凌的识海里。不，准确地说，

我成了他本命剑「霜寒」的剑灵。那枚玉佩，不仅仅是交换命格的法器，

它真正的名字叫「同心佩」。它将我的命格与柳如烟交换，也将我的魂魄，与玄凌的本命剑，

绑在了一起。他大概以为我早已魂飞魄散，却不知，我以另一种方式，「永生」了。并且，

与他，永不分离。我能看见他所看，听到他所听，甚至能感受到他最细微的情绪波动。此刻，

他正抱着柳如烟，温柔地为她擦去嘴角的血迹。柳如烟已经吸收了残余的雷灵之气，

成功飞升，只是过程似乎并不顺利，受了些伤。「玄凌，我总觉得心神不宁。」

柳如烟靠在他怀里，秀眉微蹙。玄凌轻抚着她的背，声音是我熟悉的温柔：「别怕，

一切都结束了。从今往后，你我仙途坦荡，再无蹉跎。」结束了？不，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开始冷静地观察。成为剑灵后，我发现自己的魂魄变得无比强大，

这大概是拜那八十一道紫雷所赐。我甚至能隐隐触碰到玄凌的灵力脉络。他此刻心神放松，

对我这个「新死」的徒弟，没有半分防备。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中形成。

他不是要度情劫吗？他不是说对我只是利用吗？那我就让他看看，被他亲手杀死的徒弟，

是如何在他心中，阴魂不散的。当晚，玄凌入定修炼。我悄悄分出一缕神念，

潜入了他的梦境。我没有制造什么恐怖的幻象，只是重现了我们过去一百年的点点滴滴。

我为他种下的满山桃花，他在桃花树下教我写字。我第一次学做饭，差点烧了厨房，

他无奈又宠溺地为我收拾残局。我生辰那日，他带我去看人间烟火，在漫天绚烂中，

他说：「阿鸾，为师会永远陪着你。」这些曾经让我觉得无比幸福的画面，

此刻却像一把把尖刀，反复切割着我的灵魂。也同样，在切割着他的。在梦中，

玄凌的眉头紧紧皱起，脸上甚至流露出一丝痛苦。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乱了。很好。

这只是第一步。4.日子一天天过去，玄凌和柳如烟过上了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他们一起论道，一起赏景，在整个仙界面前，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我，

就像一个最忠实的观众，被迫看着他们恩爱。但我没有一天是清闲的。我每晚都会入他的梦，

用我们过往的记忆，一遍遍地凌迟他的心。渐渐地，玄凌变得沉默寡言，

时常一个人对着霜寒剑发呆。柳如烟很快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玄凌，你最近怎么了？

是不是修炼出了什么问题？」她关切地问。玄凌摇了摇头，淡淡道：「无事，只是有些累了。

」他的目光落在腰间的霜寒剑上，眼神复杂。他开始怀疑了。本命剑与主人心意相通，

他心境的变化，自然会影响到霜寒剑。而我，就躲在这把剑里。我不仅没有收敛，

反而变本加厉。我开始尝试着影响现实。当柳如烟亲手为玄凌斟茶时，

我会悄悄催动一丝剑气，让茶杯「不小心」掉落在地。当他们并肩在花园散步时，

我会让霜寒剑发出一声轻鸣，像极了某种不满的警告。这些小动作，一次两次是巧合，

次数多了，就成了扎在柳如烟心头的一根刺。她开始变得多疑，敏感。「玄凌，

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凡人？」她终于忍不住质问。玄凌的脸色一沉：「胡说什么？

她已经魂飞魄散了。」「可你最近总是对着她的遗物发呆！」

柳如烟指着他书房里的一支桃花簪，那是我亲手为他雕的。「够了！」

玄凌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怒意，「如烟，不要无理取闹。」这是他们第一次争吵。

我躲在剑里，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真可笑，杀死我的人是他们，

如今却因为我这个「死人」，心生嫌隙。这还不够。我要的，是他们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5.我发现，成为剑灵后，我不仅能分享玄凌的视野，还能在特定的时候，

窥探到他内心深处的一些记忆碎片。那是一些连他自己都刻意遗忘，或者不愿承认的画面。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玄凌因为修炼时心魔入侵，吐出了一口血。柳如烟守在他身边，

满脸担忧。而我，趁着他心神最脆弱的时候，成功地潜入了他记忆的最深处。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他第一次见我的场景。那时的我，还是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跪在山门前，

额头都磕破了，却依旧不肯放弃。他的眼神，不是我以为的怜悯，

而是一种……找到了猎物的惊喜。我看到了他抱着年幼的我，

对一个模糊的背影说：「找到了，和如烟一样的命格，是最好的容器。」我还看到了，

在我百岁生辰，他向我求婚的那一晚。他一个人站在桃花树下，身影落寞。他说：「阿鸾，

对不起。若有来世，我定不负你。」原来，他有过挣扎。原来，他有过愧疚。可这又如何？

他的愧疚，比不上柳如烟的仙途。他的挣扎，最终还是选择了牺牲我。

这些迟来的、廉价的「深情」，只会让我觉得恶心！我将这些记忆碎片，

糅合着我们过往的甜蜜，编织成一个最残忍的梦境，狠狠地砸向他。「啊！」

玄凌从梦中惊醒，脸色惨白，大汗淋漓。「怎么了玄凌？」柳如烟被惊醒，连忙扶住他。

玄凌却一把推开她，眼神里满是惊恐和厌恶，仿佛她是洪水猛兽。「别碰我！」

他踉跄着起身，拿起霜寒剑，冲出了房间。他来到了我的衣冠冢前。那是我死后，

他为我立的。他在墓前站了一夜，天亮时，他忽然拔出霜寒剑，一剑，劈开了墓碑。「阿鸾，

是你吗？」他对着空无一物的墓穴，声音颤抖，「我知道是你，你没死，对不对？」

我没有回应。「你出来！你出来见我！」他状若疯魔，「我知道你恨我，你出来杀了我！

你出来！」躲在剑里的我，冷笑不止。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我要让你亲手毁掉你最珍视的一切。6.玄凌疯了。堂堂玄凌仙尊，仙界第一剑修，疯了。

他开始变得喜怒无常，时而温柔地对着霜寒剑说话，叫着「阿鸾」，时而又会暴怒，

说要将我这个孽徒挫骨扬灰。柳如烟想尽了办法，请遍了仙界的丹师，都束手无策。

所有人都说，玄凌仙尊是在渡情劫时，留下了心魔。解铃还须系铃人。可那个「铃」，

已经魂飞魄散了。柳如烟看着玄凌一天天憔悴，对我的恨意也达到了顶点。

她开始折磨所有与我有关的东西。她烧了我住过的竹屋，毁了我种的桃花林，

甚至将我生前用过的东西，一件件摔碎。每当这时，玄凌就会发狂，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像保护珍宝一样，护着那些残羹冷炙。然后，就是更激烈的争吵和打斗。他们的关系，

在我的「搅动」下，已经变得岌岌可危。但我知道，这还不够。

柳如烟的根基是靠着我的命格和雷灵之力强行提升的，并不稳固。而玄凌，因为心魔缠身，

修为也大不如前。机会，就快来了。仙界百年一度的「论道大会」即将召开，

届时所有仙门大能都会齐聚一堂。往年，这都是玄凌仙尊大放异彩的舞台。而今年，

我要让它变成玄凌和柳如烟的刑场。大会前夕，柳如烟找到了玄凌。「玄凌，我们和好吧。」

她放低了姿态，眼中含泪，「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她，我不怪你。

只要你陪我参加完这次论道大会，以后，我们就像以前一样，好不好？」玄凌看着她，

眼神空洞，许久，才点了点头。柳如烟破涕为笑。我却知道，玄凌答应她，

不过是想在论道大会上，借助百家仙火，彻底驱除他所谓的「心魔」，也就是我。他想，

彻底地，杀死我第二次。真是天真。玄凌，你永远也想不到，我为你准备了一份怎样的大礼。

7.论道大会，设在九重天之上的诛仙台。这里曾是处决罪仙的地方，仙气与煞气交织，

最能考验修仙者的道心。玄凌一袭白衣，手持霜寒，依旧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只是眉宇间的阴郁，怎么也掩盖不住。柳如烟跟在他身边，巧笑嫣然，

接受着各路仙家的恭维。「玄凌仙尊与烟仙子真是天作之合。」「烟仙子天纵奇才，

竟能引来紫雷劫，未来不可**啊。」听着这些赞美，柳如烟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她看向玄凌，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慕。玄凌却只是淡淡地应付着，

目光时不时地扫过手中的霜寒剑。我知道，他在等。等论道大会开始，

等百家仙火燃起的那一刻。我也在等。终于，吉时已到。随着钟声响起，

诛仙台中央的祭坛上，燃起了熊熊的金色火焰。那就是百家仙火，由仙界各大门派的掌门，

共同注入灵力点燃，有涤荡心魔，净化神魂之效。按照惯例，玄凌作为仙界第一人，

将第一个上台，接受仙火洗礼，并向众人阐述自己的道。他一步步走上祭坛，

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他盘膝坐下，将霜寒剑横于膝上，闭上了眼睛。金色的火焰，

瞬间将他包裹。我能感觉到一股灼热的力量，通过剑身，疯狂地涌向我，

想要将我的魂魄燃烧殆尽。玄凌，你好狠的心。你不仅要杀我，还要让我永不超生。

我冷笑着，将积蓄已久的力量，全部爆发了出来。「玄凌，你所谓的道，就是杀徒证道，

夺人命格吗？」一道清冷的女声，突兀地响彻整个诛仙台。不是通过嘴巴，

而是直接在每个人的神识中响起。众人大惊，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玄凌猛地睁开眼睛，

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低头看向膝上的霜寒剑，剑身正嗡嗡作响，散发着不祥的黑气。那黑气，

渐渐凝聚成一个女子的虚影。是我。我穿着大婚那日的红衣，心口处，

还插着一把缩小的霜寒剑。「阿……阿鸾？」玄凌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柳如烟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尖叫道：「不可能！你已经魂飞魄散了！」「是啊，

我本该魂飞魄散的。」我笑了，目光扫过在场所有惊愕的仙人，「但你们的玄凌仙尊，

对我『情深义重』，用他的本命剑，将我留了下来，日夜陪伴。」我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剑灵？她成了玄凌仙尊的剑灵？」「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

只是看着玄凌，一字一句地问道：「玄凌仙尊，你敢当着天下人的面，告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