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菜市场
作者:万里迢迢的哓云
主角:陈桂花
类别:短篇
状态:已完结
更新:2025-12-27 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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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菜市场以其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和精彩的人物塑造而闻名,由万里迢迢的哓云精心创作。故事中,陈桂花经历了一段意想不到的冒险,同时也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力量。陈桂花通过勇气、智慧和毅力,最终克服了困难并实现了自己的目标。孙胖子一家五口靠鱼摊养活,小芳等着攒钱结婚,修鞋的老赵眼睛不好,离了这摊子还能干什么?还有那么多老街坊,习惯了来这里买菜……将带领读者探索一个奇幻又真实的世界。

章节预览

##第一章晨光里的烟火凌晨四点半,当整座城市还沉浸在睡梦中时,

永兴菜市场已经醒了。陈桂花摸索着拉开床头灯,橘黄色的灯光在十五平米的房间里晕开。

丈夫老吴翻了个身,含糊地说:“再睡会儿吧,天还黑着呢。”“不早了,

老王家的豆腐得赶头一锅。”陈桂花轻手轻脚地起身,套上那件穿了五年的深蓝色工装。

衣服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但干净整齐。她拉开窗帘一角,外面还是墨蓝色的天,

只有东边天际线透着一丝鱼肚白。这里是永兴里——青江市老城区的一片里弄,

密密麻麻的筒子楼像火柴盒一样挤在一起。陈桂花家住在三楼,厨房在走廊尽头,三家共用。

她从水龙头接了一盆冷水洗脸,初秋的水已经有些刺骨,让她彻底清醒过来。下楼时,

她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小袋自家炒的南瓜子。

这是给对面摊位的刘奶奶带的,老太太牙口不好,就爱嗑点软和的南瓜子。四点五十分,

陈桂花推开楼道的铁门。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晨露和远处隐约传来的煤烟味。

巷子里的路灯还亮着,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几辆三轮车已经吱呀吱呀地往菜市场方向去了,车上是刚从批发市场拉回来的新鲜蔬菜。

“桂花,这么早!”是卖鱼的孙胖子,他的三轮车后斗里装着几个充氧的大塑料箱,

水花随着颠簸溅出来。“你不也早。”陈桂花快走几步跟上,“今天什么鱼新鲜?”“江鲈,

活蹦乱跳的,还有鳜鱼,昨天刚从湖州运来的。”孙胖子喘着气,“你家老吴今天来吗?

昨天说好给他留条大的。”“来,晚点来,他腰疼又犯了。”两人说着话,转过巷子口。

然后,永兴菜市场就在眼前了。那其实不是个真正的“市场”,

至少不是那种现代化的大型菜场。它更像一条自发形成的街市,

沿着永兴里和隔壁平安里之间的一条两百米长的窄街铺开。街道两旁的梧桐树长了三四十年,

枝叶在空中交汇,夏天时能遮出一片清凉。树下,

一个一个摊位挨挨挤挤地排开:蔬菜、水果、肉禽、水产、豆制品、干货调料……应有尽有。

陈桂花的摊位在中段,卖豆腐和豆制品。那是她母亲传下来的手艺,

传到她这儿已经是第三代。摊子很简单:一个两米长的水泥台子,

上面摆着几板豆腐、几盘香干、百叶结,还有她自己做的腐乳和豆豉。

台子下面放着几个大桶,泡着黄豆,还有一个石磨——虽然现在大部分用电动磨浆机了,

但她还是留着石磨,老顾客就认那个味儿。“桂花姐!”旁边卖青菜的小芳已经摆好了摊,

正往菜叶上洒水。小姑娘才二十二岁,是从安徽来的,和男朋友一起租住在附近,

卖菜两年了,人勤快,嘴也甜。“小芳,今天菜挺水灵啊。”陈桂花解开摊位上的塑料布,

开始摆放货品。豆腐要一块块从木模里取出来,小心地放在竹筛上,不能碰碎了。

空气里很快飘起淡淡的豆香味。五点半,菜市场彻底醒了。更多的摊贩到来,

卸货声、问好声、讨价还价声混杂在一起。路灯陆续熄灭,天光渐亮。

梧桐树上的鸟儿开始啼叫,第一缕阳光穿过枝叶缝隙,照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

泛起金黄色的光。陈桂花喜欢这个时候的菜市场。它不像超市那样整齐划一、安静冰冷,

而是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杂乱:青菜上的水珠在晨光中闪烁,活鱼在盆里扑腾,

刚出炉的烧饼香气四溢,人们说话的声音洪亮而亲切。这是一种热气腾腾的生活感,

是她熟悉了三十八年的氛围。“桂花,来块老豆腐!”第一个顾客来了,

是住在永兴里三号楼的李老师,退休语文教师,每天早上雷打不动来买豆腐。“李老师早,

要嫩的还是老的?”陈桂花麻利地拿起刀。“老的,煎着吃。对了,腐乳还有吗?

上次买的吃完了,我家老头子就喜欢你做的这个味儿。”“有,昨天刚做的,给您拿一瓶。

”用油纸包好豆腐,玻璃瓶装的腐乳用塑料袋仔细套好。陈桂花接过钱,

又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小纸包:“这是我自己晒的干豆角,您拿回去烧肉,好吃。”“哎呀,

这怎么好意思……”“不值钱的东西,您拿着。”李老师道谢走了。陈桂花继续忙碌。

她知道李老师的独生女在国外,老两口相依为命。她多做一点,多给一点,心里踏实。

六点钟,早市进入高峰。家庭主妇、退休老人、上班顺路的主顾,熙熙攘攘。

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这芹菜多少钱一斤?便宜点啦,我天天来买的!”“老板,

鱼新鲜不?给我挑条大的,孩子周末回来。”“桂花姐,今天豆腐嫩不嫩?

我孙子要吃麻婆豆腐……”陈桂花忙得顾不上抬头,手里的刀起刀落,豆腐切得方方正正。

偶尔抬眼看看市场里的人流,心里有种满足感。这里不仅是买卖的地方,更是社区的中心。

人们在这里交换信息,互相关心:“王阿姨,您家老张腰好点没?”“小陈啊,

听说你儿子考上重点高中了?真争气!”“李大爷,您慢点走,地上滑……”七点半,

老吴来了,手里提着保温桶。“吃饭了。”他简短地说。保温桶里是小米粥和馒头,

还有一小碟咸菜。陈桂花这才觉得饿了。她让老吴看摊,自己走到摊位后面,

坐在小马扎上吃早饭。粥还温着,咸菜是自己腌的萝卜干,脆生生的。

她边吃边看市场里来来往往的人,心里踏实。“桂花。”老吴突然开口,声音有些迟疑。

“嗯?”“昨天……街道办的人来了。”老吴压低声音,“说是要创建什么‘文明城市’,

菜市场要整改。”陈桂花手里的勺子停了:“整改?怎么整改?”“没说具体,

就说这里太乱,影响市容,要规范。”老吴叹气,“我听说,可能要拆。”“拆?

”陈桂花的声音提高了些,引来旁边摊位的好奇目光。她连忙压低声音:“凭什么拆?

我们在这三十多年了!”“说是占道经营,违章搭建。”老吴把保温桶盖子拧紧,

“你也知道,咱们这些摊子,确实没有正规手续……”“可我们交管理费了啊!每个月都交!

”“那不算正规手续。”陈桂花吃不下了。

她看着眼前的市场:孙胖子的鱼摊前围着几个老太太,正在挑鱼;小芳的青菜摊前,

一个年轻妈妈带着孩子,孩子伸手去摸绿油油的青菜;卖烧饼的老张刚出一炉烧饼,

香气四溢;修鞋的老赵坐在摊位后,眯着眼睛给一只皮鞋上线……这里哪里不好了?

乱是乱了点,但是活生生的,有人情味的。那些新建的大型超市倒是整齐,可是冷冰冰的,

进去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什么时候?”她问。“没说,但快了。”老吴看着妻子,

“桂花,咱们得早做打算。”“打算什么?”陈桂花把剩下的粥喝完,“不拆最好。真要拆,

也得给咱们个说法。这么多人呢,都靠这吃饭。”八点半,早市高峰过去。

陈桂花开始收拾摊子,把没卖完的豆腐泡进清水里,豆制品用纱布盖好。

小芳凑过来:“桂花姐,听说要拆了?”消息传得真快。陈桂花点点头:“听说了,

但还没准信。”“那可怎么办啊?”小芳急了,“我和我对象就靠这个摊子攒钱呢,

还想明年结婚……要是拆了,我们去哪?”“别急,还不一定呢。”陈桂花安慰她,

但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九点钟,她推着空了的豆腐车回家。路过市场口时,

看见几个穿制服的人正在测量什么,拿着卷尺和本子记录。其中一个人她认识,

是街道办的办事员小周。“周干事。”陈桂花停下脚步,“这是……?”小周转过头,

看见是她,表情有些不自然:“陈阿姨啊,我们在做例行检查。没事,您忙您的。

”“听说市场要拆?”陈桂花直接问。小周愣了一下,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陈阿姨,

这话我不好说。但您最好……早做准备。上面这次力度很大,创建文明城市是政治任务。

”“可我们也要吃饭啊!”陈桂花声音有些颤抖,“这市场存在三十多年了,说拆就拆?

”“阿姨,您别激动。”小周为难地说,“这是城市发展的需要。您看这环境,确实有点乱。

创建文明城市,市容市貌很重要……”“市容市貌重要,我们老百姓吃饭就不重要?

”陈桂花难得地激动起来。小周不说话了。

旁边一个年纪大些的工作人员走过来:“这位大姐,有什么意见可以到街道办反映。

我们只是办事的,执行政策。”陈桂花看着他们,突然感到一阵无力。她推起车,默默离开。

回到家,老吴已经烧好了热水。见她脸色不好,倒了杯茶递过来:“别想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路在哪?”陈桂花坐在凳子上,看着窗外。从这个角度,

能看到菜市场的一角,梧桐树的枝叶在秋风中摇曳。“咱们年纪大了,不行就回老家。

”老吴说,“乡下还有老房子,种点地,够吃。”“回老家?”陈桂花苦笑,“老吴,

咱们在城里住了四十年,早就是城里人了。老家还有谁?亲戚都搬出来了,房子也塌了一半。

回去怎么活?”老吴沉默了。是啊,回不去了。他们这代人,从农村来到城市,扎下了根。

现在要把根拔起来,往哪栽?“再说,”陈桂花声音低下去,“不只是咱们。

孙胖子一家五口靠鱼摊养活,小芳等着攒钱结婚,修鞋的老赵眼睛不好,

离了这摊子还能干什么?还有那么多老街坊,习惯了来这里买菜,聊天,

说说话……”她说不下去了。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像在叹息。那天下午,

陈桂花没有出摊——下午的生意本来就淡。她去了市场,不是以摊主的身份,

而是像个普通顾客一样,慢慢地走,仔细地看。她看见孙胖子在教儿子杀鱼,手法娴熟,

一刀下去,鳞片飞溅;看见小芳的男朋友骑着三轮车拉来新货,两人一起卸车,

说说笑笑;看见卖烧饼的老张把炉火调小,坐在凳子上打盹,

脸上的皱纹在睡梦中舒展开;看见修鞋的老赵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地缝补,

专注得像在做艺术品。她还看见熟悉的顾客:李老师提着一袋青菜,

和卖菜的大姐聊着天气;年轻的妈妈带着孩子,

孩子指着盆里的鱼哇哇叫;一对老夫妻手拉手,慢慢挑选水果,

时不时商量几句……这就是生活,真实的,有温度的生活。陈桂花走到市场尽头,

那里有一面墙,

墙上贴满了各种通知:寻人启事、租房信息、社区活动……还有一张褪色的奖状,

是十年前街道办颁发的“文明市场”奖状。她伸手摸了摸奖状,塑料封皮已经起泡,

字迹模糊。“桂花姐。”身后传来声音,是小芳。“小芳啊,没去午休?”“睡不着。

”小芳眼睛红红的,“桂花姐,我真怕。要是市场没了,我和我对象怎么办?我们没学历,

没技术,去工厂人家嫌我们年纪大,做别的又不会……”陈桂花拍拍她的肩:“别怕,

大家一起想办法。”“能有什么办法?”小芳眼泪掉下来,“我们这些外地来的,没户口,

没房子,说赶走就赶走……”陈桂花不知道怎么安慰。小芳说的是事实。他们这些摊贩,

大部分是外来务工人员,或者是本地下岗职工,都是社会的边缘人。市场是他们唯一的生计,

也是他们与这个城市唯一的连接。拆了市场,就等于断了他们的路。夕阳西下,

市场渐渐安静。摊贩们开始收摊,互相道别:“明天见啊!”“明天带点新鲜货来!

”“好嘞!”明天,还能有多少个明天?陈桂花慢慢走回家。路过街道办时,

她看见门口停着几辆黑色轿车,车牌是白色的——**公务车。几个人正从办公楼里出来,

谈笑风生。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能猜到。墙内墙外,两个世界。回到家,

老吴在看电视,地方新闻正在播报:“我市创建文明城市工作取得阶段性成果,

市容市貌显著改善……”画面里是整齐的街道,崭新的小区,现代化的商场。

没有永兴菜市场。没有那些在晨光中忙碌的身影。没有那些热气腾腾的生活。

陈桂花关掉了电视。夜里,她做了个梦。梦见菜市场还在,人声鼎沸,阳光穿过梧桐树叶,

洒下斑驳的光影。她站在豆腐摊后,切着豆腐,闻着豆香,听着熟悉的喧闹。然后,

推土机来了,轰隆隆地碾过,一切都碎了。她惊醒了,一身冷汗。窗外,天还没亮。

但菜市场的灯光,已经亮起。那光,还能亮多久?

#**第二章白纸黑字**正式通知是在一个阴沉的周三下午贴出来的。

街道办的宣传栏、菜市场入口的梧桐树干、永兴里每个单元的楼道口,

一夜之间都出现了同样的A3纸打印的公告,盖着街道办和城管局的红色公章。

标题是《关于取缔永兴街占道市场及周边环境综合整治的通告》。陈桂花是听小芳说的。

小姑娘哭着跑到她家,手里攥着一张被撕下来揉皱了的通告:“桂花姐!真的!真的要拆了!

下个月十五号之前全部清空!”老吴接过通告,戴上老花镜,

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为深入推进文明城市创建工作,改善市容环境,消除安全隐患,

根据《城市市容和环境卫生管理条例》等相关规定,经研究决定,

对永兴街占道市场依法予以取缔……”后面的内容陈桂花没太听清。

她只记住了几个关键信息:十月十五日前,所有摊贩自行搬离;逾期不搬者,

强制清理;**将在两公里外的永盛路新建规范化生鲜超市,符合条件的原摊贩可申请入驻。

“永盛路……”陈桂花喃喃道,“那得多远啊……”“骑电动车要十五分钟!

”小芳哭得更凶了,“而且听说新超市的摊位要抽签,还要交押金、管理费,一个月三千!

咱们哪交得起啊!”老吴放下通告,沉默地点了支烟。

劣质烟草的味道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开来。窗外的天色更暗了,要下雨的样子。“先别慌。

”陈桂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咱们去市场看看,大家怎么说。”还没走到菜市场,

远远就听见嘈杂的人声。几十个摊贩和居民围在通告栏前,情绪激动:“说拆就拆?凭什么?

我们在这几十年了!”“创建文明城市?我们买菜做饭就不文明了?”“新建超市?

那得多贵?我们这些退休的一个月才两千多退休金!”“我家就靠这个摊子供孩子上大学,

拆了我怎么活?”孙胖子的嗓门最大,他挥舞着沾着鱼鳞的手臂:“不行!

咱们不能这么认了!得去找街道办!去找市长!”“对!去找他们**!”“大家一起去!

”人群开始往街道办方向涌动。陈桂花被裹挟在其中,心里既害怕又有一丝期待——也许,

也许这么多人一起,能改变什么?街道办在一栋五层的老楼里,距离菜市场不过五百米。

平时冷冷清清的办公楼前,此刻挤满了人。保安紧张地挡在门口:“大家冷静!不要激动!

有诉求可以派代表……”“我们都要进去!我们要见领导!”孙胖子带头往里冲。推搡中,

玻璃门发出刺耳的声响。几个年轻摊贩情绪激动,眼看场面要失控。“都别动!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街道办孙主任从楼里走出来,五十多岁,头发花白,

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神情严肃,“有什么问题好好说,这样闹能解决问题吗?

”人群稍微安静了些。孙主任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陈桂花身上:“陈大姐,您也在。这样,

你们选五个代表,到我办公室谈。其他人在外面等,别影响正常办公秩序。”大家互相看看,

最后选了陈桂花、孙胖子、卖烧饼的老张、修鞋的老赵,还有一个居民代表李老师。

五人跟着孙主任进了办公楼。办公室不大,摆着一张办公桌、一个文件柜、几张折叠椅。

孙主任示意大家坐下,又让工作人员倒了水。“我知道大家有意见,”孙主任开门见山,

“但这个决定是市里统一部署的,不是我们街道办能改变的。创建文明城市,

是全市的重点工作。永兴街市场占道经营、卫生脏乱、消防隐患大,确实需要整治。

”“可我们交管理费了!”孙胖子抢先说,“每个月都交,街道办收的!

现在说我们占道经营?”“那个管理费不是正规的市场管理费,只是卫生费。”孙主任解释,

“你们确实没有合法的经营手续。而且,占道是事实吧?那条路是市政道路,不是市场。

”“那我们在那摆摊三十多年了!怎么现在才说占道?”老张声音颤抖,

“我父亲就在那卖烧饼,传到我这儿,三代人了!”“时代在发展,城市在进步。

”孙主任叹口气,“老张,我知道你们不容易。所以**不是一拆了之,

不是给你们找了出路吗?永盛路的生鲜超市,环境好,正规化,

符合条件的摊贩可以入驻……”“条件是什么?”陈桂花问。“要有健康证,

要办理营业执照,要遵守超市的管理规定。”孙主任顿了顿,“另外,摊位有限,

可能需要抽签。”“抽不中呢?”老赵问,他眼睛不好,戴着厚厚的眼镜。

“那……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孙主任避开他的目光,

“不过**会提供就业培训和职业介绍服务,帮助大家转型。”“转型?”孙胖子激动起来,

“我杀鱼杀了三十年,除了杀鱼我还会干什么?去当保安?人家要四十岁以下的!去工厂?

我这腰,站八小时都站不住!”办公室陷入沉默。窗外的天色更暗了,开始飘起细雨。

“孙主任,”李老师开口了,声音平静但有力,“我是永兴里的老居民,退休教师。

我想从居民的角度说几句。菜市场确实不完美,但它对我们这些老人来说,

不仅是买菜的地方,更是社交场所。我们早上去买菜,和老街坊聊聊天,问问近况,

这是一天中最有人情味的时刻。如果换成超市,冷冰冰的,价格又贵,

我们这些靠退休金生活的人,负担得起吗?”孙主任点点头:“李老师,我理解。

但您也要理解,城市管理有它的考量。您看那些新建的小区,都有配套的商业设施,

干净整洁。咱们老城区,也不能一直停留在过去。”“可那些新建的小区,

有我们这样的老邻居吗?”李老师问,“有三十年的交情吗?有谁家有事大家帮忙的情分吗?

”这个问题,孙主任答不上来。谈话进行了两个小时。最终,

孙主任承诺会把大家的意见向上级反映,但也明确表示:“拆除的决定不会改变,

希望大家配合,早做准备。”五人走出街道办时,雨下大了。外面的人群还没散,

看见他们出来,立刻围上来:“怎么样?领导怎么说?”孙胖子摇摇头:“没用,拆定了。

”人群爆发出更大的不满。有人骂,有人哭,有人茫然。陈桂花默默地往家走。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但她感觉不到冷。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挖掉了一块。

路过菜市场时,她停下脚步。雨中的市场空荡荡的,摊贩们都收摊了,

只剩下那些简陋的台子和雨棚在风雨中飘摇。梧桐树的叶子被雨打落,

粘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她突然想起三十八年前,她第一次跟着母亲出摊。那时她才十六岁,

怯生生的,不敢吆喝。母亲说:“桂花,别怕。咱们卖的是良心豆腐,街坊邻居都认。

”果然,很快就有了回头客,慢慢地,大家都知道永兴菜市场有个豆腐西施。三十八年,

她从豆腐西施变成了豆腐阿姨,又变成了豆腐婆婆。她在这里送走了母亲,

在这里认识了老吴,在这里把儿子养大送出去读书。这个市场,装着她大半生的记忆。

“桂花姐。”身后传来声音,是小芳,撑着把破伞,眼睛还是红的。“小芳,怎么还不回去?

”“我……我对象说,要不咱们回老家。”小芳声音哽咽,“他爸在县城开了个小超市,

说让我们回去帮忙。可我不想回去……我们在城里五年了,虽然苦,但自由。回去,

又要看人脸色过日子。”陈桂花拍拍她的肩:“别急着决定,再看看吧。”“还能看什么?

”小芳眼泪又下来了,“通告都贴了,白纸黑字……”是啊,白纸黑字。那是官方的意志,

是权力的宣判。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能改变什么?回到家,老吴已经做好了饭。

简单的两菜一汤,摆在小小的折叠桌上。电视开着,在播地方新闻,

正好在报道“城市更新成果”:“我市持续推进老旧小区改造,拆除违章建筑,

新建规范化市场,城市面貌焕然一新……”画面里,一个崭新的生鲜超市,货架整齐,

灯光明亮,穿着统一制服的营业员笑容可掬。记者采访了几个“市民”,都说“环境好了,

买菜更舒心了”。陈桂花看着,突然觉得恶心。她关掉电视,默默吃饭。“桂花,

”老吴小心翼翼地说,“我今天去打听了。永盛路那个超市,摊位押金要两万,月租三千,

还要交保证金。就算抽中了,咱们也拿不出那么多钱。

”陈桂花筷子停了:“那……咱们怎么办?”“我想过了,”老吴说,“咱们年纪大了,

儿子也成家了。要不,摊子就不摆了。我还有点电工手艺,可以去工地当临时工。

你……在家休息吧。”“休息?”陈桂花苦笑,“我才五十四,还能动。再说,在家干什么?

天天对着四面墙?”老吴不说话了。他知道妻子对菜市场的感情。那不是一份工作,

那是她生活的全部意义。夜里,雨停了。陈桂花睡不着,走到阳台。从三楼望下去,

永兴里一片漆黑,只有几盏路灯发出微弱的光。而远处,新城区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

像另一个世界。手机响了,是儿子打来的。“妈,听说菜市场要拆了?”“你听谁说的?

”“我们业主群里有人在说,还发了通告照片。”儿子在电话那头说,“拆了也好,

那种地方确实乱。妈,你也别摆摊了,来我这边住吧。你儿媳妇马上要生了,

你来帮忙带带孩子。”陈桂花心里一动。孙子,她还没见过面。

可是……“你那边房子也不大,我去住哪?”“可以租大点的,

或者……我给您租个附近的小房子。”儿子说,“妈,您辛苦一辈子了,该享福了。

”“可是市场里那些老街坊……”陈桂花喃喃道。“妈,您管不了那么多。”儿子说,

“各人有各人的命。您先顾好自己。”挂了电话,陈桂花在阳台上站了很久。儿子说得对,

她管不了那么多。可是,心里就是放不下。孙胖子一家五口,小芳和对象,修鞋的老赵,

卖烧饼的老张……他们都是好人,都在努力生活。为什么,连这点生计都要被夺走?第二天,

市场里的气氛明显变了。往日热闹的讨价还价声少了,多了许多窃窃私语和唉声叹气。

摊贩们无心经营,顾客们也都知道了消息,买菜时总会问一句:“真的要拆了?

”陈桂花强打精神,豆腐还是要做的。凌晨起来磨豆子、煮豆浆、点卤水,

每一步都像在完成一个仪式。也许,这是最后的仪式了。孙胖子没来出摊,

听说去市里**了。小芳的菜摊还在,但小姑娘魂不守舍,找钱都找错。老赵的修鞋摊前,

堆满了老街坊送来的鞋——大家都想赶在市场拆之前,把该修的修好。李老师来了,

买了一块豆腐,却没有马上走。“桂花,我们几个老居民商量了,想联名写封信。

”李老师说,“不光是摊贩的事,也是我们居民的事。市场没了,我们买菜不方便,

生活成本要增加,更重要的是,这个社区的魂就散了。”“写信有用吗?”陈桂花问。

“不知道,但总得试试。”李老师推了推眼镜,“我们准备收集签名,送到市**办,

送到报社。文明创建不应该以牺牲老百姓的生活便利为代价。”陈桂花想了想:“我也签。

”“你……不怕吗?”李老师问。“怕什么?”陈桂花笑了,笑容里有苦涩,

“最坏就是摊子没了。已经要没了,还怕什么?”李老师点点头,拿出一个笔记本。

陈桂花在上面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陈桂花。字写得歪歪扭扭,但很用力。下午,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街道办的小周,那个年轻办事员。他没穿制服,穿着便装,

神色有些紧张。“陈阿姨。”他在摊位前停下,“我……我来买块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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