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之下
作者:青衫耕耘
主角:小虎李雯小李
类别:短篇
状态:连载中
更新:2025-12-27 1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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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的一篇短篇言情文章《龙骨之下》,在网上的热度非常高,小说里的主要人物有小虎李雯小李,无错版非常值得期待,作者青衫耕耘,文章详情:老王转头对书生说:“书生是吧?我是班组组长,你以后就跟我们组干。走,先给你找个床位放行李,完了去巷口那条街上吃……

章节预览

1997年,香港回归,对于每一个中国人来说,都是扬眉吐气的一年。

书生这一年16岁,像一株吸饱了雨水的春笋,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高光时刻——在丰水县一万多名中考学生中,以全县第三名的成绩,被丰水县师范学校录取。

那个时候,中专师范是县计划招生响当当的金字招牌,第一批次录取,牛的不得了。丰水县第一中学,都只是第二批次。

这在书生的老家,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丰水县师范学校是丰水县教师的摇篮,每年从这里毕业的学生都被县里分配到各个乡镇的中小学任教。

这意味着书生从此以后,跳出了农门,走上了“商品粮户口”的金光大道,甚至子子孙孙都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村里的左邻右舍听说书生考上了师范学校,都纷纷前来道贺。村东头的王婶看到在塘沿洗衣服的书生妈,老远就扯着嗓门喊:“他婶子,你家老三这回可真是‘照’(好、有出息)喽!端上国家的铁饭碗,吃公家饭,这下你是睡觉都能笑醒了。”

书生在家里排行老三,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在村里几乎没有人知道书生的大名,大家喊书生的乳名:老三。

隔壁的老陈头,就喜欢开黑幽默,他凑到书生爸跟前,大大咧咧的说:“老书啊,这回你家祖坟不是冒烟,是喷火喽!老石磙子挂到树丫巴(树杈)上了,往后发大水也不怕了!”

书生爸憨厚地搓着手,咧开的嘴角怎么也合不拢,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了骄傲。他掏出香烟,扔给老陈头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

……

书生自己,更是意气风发,胸腔里鼓荡着前所未有的豪情。不仅是因为那薄薄一纸录取通知书带来的身份转变,更因为“全县第三”这个牛掰的名次。那是足以吹牛一辈子的勋章,别在了他青春的胸膛上。

书生拿出一个崭新的牛皮日记本——这是姐姐书萍中考前特意送他的。他深吸一口气,握紧那支用了多年的钢笔,屏息凝神,在扉页上一笔一划,力透纸背地写下八个方正饱满的正楷大字:“学高为师身正为范”。

书生似乎觉得这还不足以承载胸中奔涌的激流,他又在下面郑重地署上了自己早已在心中演练过千百遍的笔名:“缥缈书生”。

笔尖悬停,心潮依旧澎湃如沸。思绪像脱缰的野马,在想象的旷野上肆意狂奔。书生的思维跟上了高速路似得,一百二十码,根本停不下来。他又在扉页上给自己写了一首自题诗:

《书生自题》

白虎坐骑二鸟从,

书生来自飘渺峰。

丝扇白玉逍遥剑,

木屐青衣绿斗篷。

寒光出鞘舞明月,

丝罗一展生轻风。

英雄谁识芳馨兰,

万山重中一卧龙。

书生满意的放下笔,他摩挲着光滑的牛皮纸封面,仿佛已触摸到了三年后站在讲台上、意气风发的自己。他将日记本小心翼翼装进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连同他对未来清晰无比的蓝图。

此刻,他信心满满,相信三年以后,自己一定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

时光如白驹过隙,三年的师范学习是弹指一挥间。

2000年,千禧之年的钟声在全球回荡,一个被寄予了无限憧憬的新纪元拉开帷幕。

这一年,神州大地喜讯频传:“**”重要思想如灯塔照亮航程;中国昂首阔步迈入WTO的大门,拥抱世界的浪潮;互联网的春雷在华夏炸响,马云和他的阿里巴巴崭露头角,那只憨态可掬的小企鹅**,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年轻人的指尖跳跃、蔓延,编织着全新的社交图景。

然而,对于书生和丰水师范2000届的毕业生来说,这席卷全球的欢腾与变革,却像一场冰冷的骤雨,浇熄了他们心中熊熊燃烧了三年的希望之火。

他们没有等到教体局的派遣证,而是等到了所有大中专毕业生,不再统一分配工作的通知。取消包分配政策,就业实行双向选择,也就说,书生一毕业也就失业了。

一种巨大的荒诞感攫住了书生。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这三年的苦读,似乎走上了一条被时代洪流无情截断的死胡同。一个中师毕业生能干啥,学了一肚子教学教法,除了当老师,别的也不会啊!总不能进了工厂,或者上了工地跟老板说:“我会教书。”

说实在的,还真不如初中毕业就进工厂打工,或者学一门技术来的实在,三年都已经是成熟的技术工人了。

书生同村的两个光**玩伴,一个学了驾驶,在工地上开翻斗车,在工地混的风生水起,月入数千元,抵得上家里半年的收成;一个学了车床,进了机械厂成了能磨刀的大师傅,也是工厂的香饽饽。

去年过年回来,两人西装革履,皮鞋锃亮。麻将也打上了,香烟也吊上了,一嘴社会话,完全没有了小时候的影子。

村东头有一口大塘,塘边矗立着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柳树。每当夏日炎炎,树下的阴凉便成了村里人最青睐的聚集之所,亦是村中消息传递与交流的集散地。村民们三三两两,或携家带口,或独自前来,在此歇息纳凉、闲话家常。即便是寻常吃饭的光景,也总有人端着碗筷凑到一处,围坐成圈,谈笑风生。女人们则习惯性地带着小板凳,寻一处妥帖之地坐下;男人们则干脆在树荫下垫上一块砖头,便自顾自地聊起天来。

书生是背着行李悄悄回村的,然而,他尚未在家中**几日,关于他的种种议论便已从村头那棵苍劲的大柳树下开始蔓延,三三两两地传入了书生的耳中,渐渐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声浪,渗透进他的生活。

有人噗笑说:“人命二分半,起五更也扯卵蛋。你看老三他妈,天天傲强,非叫孩子念书、念书。前两天毕业来家了,现在搁家蹲着呢,不还这样吗?”

有人附和着说:“老百姓就是打工命,书念好了又怎么样?到头来不还是要出去打工,给大老板当苦力,终究是没用!”

有人夹枪带棒的说:“老书家老三,念的是美国‘加里敦’大学——(众人闻言皆笑,此乃土话,意为‘家里闲着’)。”

也有人惋惜:“哎!人无前后眼,老百姓的命天注定。”

……

反正不痛不痒说什么样话的都有,嘴长在别人身上,不给讲也不行。

俗话说得好,大路讲话,草棵里有人,哪有不透风的墙?何况这还是农村,娱乐极少的农村,邻里之间闲来无事,嚼舌根、传闲话便成了寻常家常便饭,不足为奇。

话传到书生爸爸的耳朵里,气的他在家里骂街:“咸吃萝卜淡操心,他奶奶滴,你看村里那些人,天天就是眼珠子就盯着别人家锅台;盼人穷,恨人富,可有一个好东西。”

书生妈妈倒是很淡定:“哎哟,叫他们笑,大月笑三十一天,小月笑三十天。东边不亮西边亮,一切还没有揭开看呢?一时一个政策,我就不信,国家还能不要老师了?”

书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窗外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又退去。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与憋屈。书生也很无奈,本想回家清静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吃上瓜了。

兜兜转转,终点又回到了起点,甚至比起点更令人难堪。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他忍不住一拳砸在土墙上,震落簌簌的灰尘,他自言自语的骂道:“**…**了!这运气,点子背到家了!”

然而,愤怒和沮丧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书生用力抹了把脸,将那些不甘和怨气狠狠压回心底。窝在家里肯定也不是办法,活人也不能被尿憋死。就当师范没念过,反正不分配工作又不是哪一个,这是国家政策,不能改变,就坦然接受吧。

既然分配的路断了,那就当这三年师范是一场大梦。梦醒了,路还得自己走出来!

一个念头,如同破开阴云的闪电,在他心中逐渐清晰、坚定:走出去!必须走出去!

书生决定出去闯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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