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尹孝萱请了三天假。

理由填的是“腿部受伤需要休养”，但真正的原因是两件事。

一是收拾行李准备彻底离开，二是她不想看见俞博卿和宋佳凝。

宿舍里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就装完了。

大部分是书和资料，几件简单的衣服，还有一些零碎的小东西。

俞博卿送的钢笔，她一直舍不得用；去年团建时拍的合影，她站在他斜后方，笑得眼睛弯弯。

她把合影抽出来，对着垃圾桶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扔了进去。

连带着钢笔一同扔了进去。

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该再有一丝一毫的眷恋。

尹孝萱以为能这样逃避到离开的那一天，直到第四天早上。

她接到通知院里临时组织学术研讨会的通知，所有人员必须参加。

尹孝萱看着那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停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回了“收到”。

会议在研究院最大的报告厅举行。

尹孝萱到得早，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腿上伤口还没完全愈合，走路时还有些隐隐作痛。

人陆续到齐，她看见俞博卿和宋佳凝一起走进来，坐在了前排。

宋佳凝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套装，和俞博卿的西装是同款色系。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两个人是一对，其实事实上也是。

俞博卿侧头和她说着什么，宋佳凝笑着点头。

尹孝萱移开视线，翻开手里的资料。

直到主持人念出她上次熬夜写的论文题目。

尹孝萱合上资料，刚准备站起身时，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按住了她的肩膀。

她转过头看去，俞博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

“你不用上去了。”

尹孝萱听着他的话，愣了一下，随后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俞博卿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她，转而落在了台上。

尹孝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宋佳凝正微笑着走上讲台，站在了发言席后面。

灯光打在她身上，她调整了一下麦克风，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报告厅：

“各位老师，同事，大家好。今天我要汇报的课题是……”

宋佳凝开始讲解的每一个数据每一段分析，和尹孝萱写的那份论文一字不差。

尹孝萱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台上侃侃而谈的宋佳凝，又转头看向俞博卿。

“论文的署名呢？”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干涩得厉害。

俞博卿沉默了几秒，才缓缓说道：“为了项目整体性考虑，统一署名。”

“所以我的名字也没有？”尹孝萱盯着他，声音差点没稳住，“那份报告是我一个字一个字写的，数据是我一笔一笔算的，现在连名字都不能有？”

台上宋佳凝正讲到关键的数据模型部分，语气自信从容。

站在台上的原本应该是她。

尹孝萱收回目光，压下胸腔的酸涩，也压低了嗓音：“你就这么着急给她铺路？上一次采集的功劳给她，这一次连论文也要给她？俞博卿，这个项目对我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

俞博卿的嘴唇动了动，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

但下一秒，那闪烁就消失了。

过了良久俞博卿才低声说道：“这是你欠她的。”

尹孝萱忽然觉得很好笑。

她真的笑了出来，很低的一声，却把眼泪都笑了出来。

她欠宋佳凝什么？

欠她当初没把她欺负得更惨？还是欠她没能早点识破她们两个这场戏？

台上宋佳凝的报告到了尾声，她微微鞠躬，做了一个优雅的收尾动作。

尹孝萱看着眼前的俞博卿，他们之间也该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