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烛光冷透周年嘀嗒。墙上的时钟走过12点。客厅静悄悄的，

只有餐桌上烛火摇曳发出的、几乎听不见的刺啦声。像某种微弱的、即将咽气的叹息。

我拿起手机，屏幕冰冷的光刺得眼睛发涩。。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六个小时前。

[我：晚上回来吗，今天是我们三周年结婚纪念日。][林川：好。]一个“好”字，

简洁明了。让我枯坐一晚，心脏从滚烫的期待一点点冷却。显而易见。他又失言了。不，

或许不是失言。是根本未曾放在心上，自然无需记挂，也就无所谓“失”。苏蔓说的没错。

只要她勾勾手指，林川就会到她身边。我抬眼，看向桌上早已凉透的菜肴。

法式香煎鹅肝塌陷了，边缘凝出白色的油脂。红酒烩牛肉表面结了一层胶质膜。

我特意去学的、失败了好多次才勉强成型的舒芙蕾。彻底坍塌，

像一团被遗弃的、发黄的棉絮。烛光映在上面，嘲讽至极。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虎口处那个新鲜的水泡。晚上煎牛排时热油迸溅烫出来的，

当时疼得嘶了一声。现在，只剩下木然的凸起感。心中荒凉一片，不是骤然的狂风暴雨。

而是那种万物寂灭后，寸草不生、连风声都消失的绝对死寂。原来，心彻底死掉的时候，

是听不见碎裂声的。也好。我平静地起身，熄灭香薰蜡烛。最后一点微弱的光源熄灭，

黑暗瞬间吞噬一切。我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城市永不熄灭的流光。然后，

我找到一个备注为“周律师”的号码，拨通。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

对面传来清醒专业的声音。“林太太？”“周律师，

”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异常清晰平稳。“帮我起草一份离婚协议。越快越好。

”那边沉默了两秒，没有多余的询问。“好的，林太太。财产分割方面，您有什么具体要求？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脚下璀璨如星河却冰冷如铁的城市。“我只要我应得的。

我名下的那套婚前公寓，我的工作室资产，婚后他转到我名下那部分公司股权折现。其他的，

”我顿了顿，“我什么都不多要。”包括那颗我捂了六年，依旧顽固地朝向别人的心。

2香水味里的决裂林川是第二天回来的。门口传来指纹锁开启的“嘀”声。

林川带着一身淡淡的、不属于这个家的香水味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

看到我坐在的沙发里，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习惯性地蹙眉。“抱歉，昨天临时发生了一些事，

没能赶回来。”“你不是一直想去南非看动物大迁徙吗，下个月我空出假期，我们一起去，

重新过一下结婚纪念日。”他一边扯松领带，一边走向餐厅，大概是渴了想喝水。然后，

他看到了餐桌上。那份我用干净文件夹装好的、新鲜出炉的离婚协议。白色封面，黑色标题，

刺眼得很。他的动作顿住了，目光在那份文件上凝滞了几秒，然后转向我，眉头拧得更紧。

“江晚，你又在闹什么？”语气里是熟悉的、混合着不耐与敷衍的责备。

“苏蔓她昨晚情绪很不稳定，一直在哭，她前夫那个**……她在国内没什么朋友，

我总不能丢下她一个人。”苏蔓。意料之中。这个名字像一根生锈的针，

轻轻巧巧刺破我早已千疮百孔却还强撑着的平静。他的白月光，他永恒的优先级。我看着他，

第一次发现，这张我爱了六年的脸，此刻竟如此模糊而陌生。那些曾让我心动的棱角，

此刻只显得冷硬。“林川。”我开口。“我没有闹。”我走到餐桌边，

指尖划过冰凉的协议封面。“签字吧，我只要我应得的，不会多占你一分便宜。

”他似乎这才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脸色沉了下来，大步走过来，一把按住协议。“江晚！

你适可而止！”“苏蔓她刚回国，离了婚，状态很差，你为什么总是跟她过不去？

昨天是我不对，但是我说了我会补给你，你就不能懂事一些吗！”我觉得有些好笑，

于是真的扯了扯嘴角。正想说什么。一阵手机**突兀地响起。是林川的手机。他拿出手机，

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蔓蔓”的名字。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机。有些犹豫。

我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剩下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接吧，万一是苏**出什么事了呢。

”林川捏着手机，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江晚，离婚协议我不会签字，

你在家好好休息，下个月我带你去南非。”“砰。”大门关上。客厅又恢复了平静。

短暂得好像没有人回来过一样。离婚协议仍然平躺在桌面上。我起身，

拿上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离开了这栋住了三年的房子。3白月光杀人诛心夜晚，

我在自己的公寓内。久违的感受到了放松。和林川在一起的这些年，我总是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地模仿他的喜好，小心翼翼地维护我们之间浅薄的感情。手机屏幕亮起，

是苏蔓发来的消息一张简单的照片。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小心翼翼地，

握着一截透明的输液管。液体在管内缓缓流动。我知道，这是林川的手。

我突然想起了六年前。那时苏蔓和林川是圈内熟知的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个人谈的轰轰烈烈，

海市的烟花曾彻夜在天空中绽放，只为了庆祝他们的纪念日。后来林家的公司出现问题，

林川不再是恣意妄为的林家少爷。这时，苏蔓突然出国。只留下一句“我们分手吧，林川，

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就将林川彻底拉黑。周围的朋友都劝他放弃，

说苏蔓是看他家快破产了，抛弃他了。林川不信，联系不上她，他就找到苏父。

直到苏父冷着脸让他滚。“林川，你看看你现在哪点配得上我苏家的女儿？

”林川终于不再执着。他整天浑浑噩噩，在酒吧喝个烂醉。我远远地看着。林家之前势大，

他做事无所顾忌，有人捧他，也有人恨他。在酒瓶即将砸到他头上的时候。我出面带走了他。

急诊里，他昏睡着，手背扎着针。药液滴得太快，整条手臂冰凉。护士说，可以暖一暖。

我就那样，用双手捂着那截管子。他醒来，看见我的手，愣了一下。随即对着我笑了笑。

“江晚，谢谢你。”然后，轻轻抽回了自己的胳膊。那一刻。

我埋藏在心里的爱意不可抑制地开始生长、破土而出。是，我暗恋他。现在他们分手了。

我是不是有机会了？叮咚一声。手机又跳出来一条消息提醒，将我拉回现实。

[苏蔓：谢谢你教会阿川，他以前可没有这么贴心。]往上翻，各种各样的照片。

有男人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有男人灯光下工作的侧脸…还有，交叠的双手。

苏蔓的挑衅从回国就没有停过。[江晚，阿川今天非要给我煎牛排，但是糊了，

他在家里没给你做过饭吗？][对不起呀，我不小心扭伤脚了，借阿川一用哦。

]……一直到昨天晚上。[江晚，阿川说今天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是吗，可惜，

只要我勾勾手指，他就会来陪我。]一个月前，我还会因为这些消息，

在空荡的房间枯坐流泪。现在却没有任何波澜。想到那份没签字的离婚协议。我指尖敲动。

[江晚：可惜林川和我还是法律上的夫妻，苏**，你没名分啊。]苏**，可别让我失望。

4雪中送炭的赌局急诊那晚过后，我和林川的联系开始频繁。他一夜之间成长起来，

接过了家里公司的重任。或许是我表现得太过主动。在我提出愿意为林家的公司注资的时候。

林川沉默半晌。他抬头，认真地看着我，有些艰难地开口。“江晚，

我…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我看着他眼中的挣扎和歉意。心里那点微弱的火苗，

被风吹得晃了晃。但没灭。“没关系。”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很稳。“我可以等。

”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别的什么。“而且。”我补充，

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轻松。“我注资只是因为相信你的能力。林川，你一直都很优秀，

只是缺一个机会。”我把文件推过去。“别把我当成负担，或者…需要你回报感情的对象。

”我迎着他的目光，尽量笑得自然。“就当是，朋友雪中送炭，行吗？”林川沉默了更久。

久到我以为他会拒绝。终于，他接过文件，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手背。很凉。“好。”他说，

声音有些哑。“江晚，谢谢。”那之后，一切都顺理成章。资金注入，他几乎住在了公司。

我从不主动打扰，只在他偶尔深夜发来“还在加班”的讯息时，回一句“注意身体”，

附带一份刚好送到他公司的宵夜。聚会场合，我们开始“偶遇”。他需要重振形象，

需要展示“稳定”的一面。而我，是那个“稳定”的最佳人选。家世不低，识趣，

且“喜欢”他。我们默契地同进同出。在别人暧昧的调侃里，他不否认，只是笑笑。我也笑。

心里那簇火，靠着这点若有似无的默许，苟延残喘。愈演愈烈。5巴黎铁塔下的奖三年。

林氏起死回生，甚至更上一层楼。他彻底坐稳了位置。庆功宴那晚，林川喝了很多酒。

送他回去的路上，他靠着车窗，忽然说。“江晚，这三年，谢谢你。”我握紧方向盘，

“嗯”了一声。“只有嗯？”他侧过脸看我，眼神在昏暗的光线里，看不真切。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不然呢？”我反问，带着笑。“林总想怎么谢？折现吗？”他没接话。

转过头，看着窗外流逝的灯火。良久。“下个月，跟我去趟巴黎吧。”他说。“有个峰会，

缺个女伴。”我指尖收紧。“好。”巴黎的夜晚很美。塞纳河畔的餐厅，烛光，玫瑰，

小提琴。一切都俗套得像偶像剧。他西装革履，比三年前更加沉稳夺目。侍者推来餐后甜点。

掀开银盖。不是蛋糕。是一枚戒指。钻石在烛火下，折射出冰冷又璀璨的光。他起身，

走到我面前。单膝跪地。周围响起低低的惊呼和掌声。他仰头看我，眼里映着跳动的烛光，

和一个小小的、怔住的我。“江晚。”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得穿透了音乐。“这三年，

我习惯了身边有你。”他拿起那枚戒指。“我知道，我欠你一句正式的‘开始’。

”“不是协议，不是权宜，也不是感激。”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嫁给我，好吗？

”“让我以后的人生，都有你在。”周围的目光聚焦。羡慕的，祝福的，好奇的。

我看着他举起的戒指。看着他眼中，那认真的恳切。此刻，这枚戒指。它像个奖章。

奖励我三年来的“懂事”，“体贴”，和“恰到好处”。而不是爱情。可那时的我，

天真的以为，我终于得偿所愿。6入侵者苏蔓婚后我们亲近了许多。

我们搬进了新买的婚房。林川亲自参与设计，书房有一整面墙留给了我们的婚纱照。

他学会了在应酬后，打包我喜欢的那家甜品店招牌。深夜加班回来，会记得放轻动作，

偶尔在我额头落下一个带着倦意的吻。周末早晨，我系着围裙在厨房煎蛋。他从背后抱住我，

把脸埋在我的颈窝。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地板上，切成温暖的光斑。空气里有咖啡和焦香。

那一刻。是真的以为，我们会这样过下去。平淡，安稳，或许不够炽热，但足以慰藉余生。

我甚至开始偷偷看育儿书籍。想象着，如果有个缩小版的林川，会是什么样子。直到那天。

他接了一个电话。脸色瞬间变了。是那种，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慌乱。甚至，

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紧张。他匆匆抓起外套。“晚晚，我出去一趟，有点急事。

”门“砰”地关上。我站在原地。咖啡机还在嗡嗡作响。刚刚切好的水果，

在玻璃碗里泛着水光。空气里那点温馨，荡然无存。女人的直觉，有时准得可怕。晚上，

他回来得很晚。带着一身更浓郁的、陌生的香水味。不是他常用的那款木质香。是更甜腻，

更富有侵略性的花香。他显得疲惫而沉默。我端上温着的汤。“喝点吧。”他接过去，

心不在焉地搅动着勺子。半晌，才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晚晚，苏蔓……回国了。

”勺子碰到碗壁，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我的心，也跟着那声音，沉了一下。

脸上却维持着平静。“哦？什么时候的事？”“今天刚到。”他揉了揉眉心。

“她……情况不太好，一个人在酒店，状态很差。”“所以，”我放下手里的餐巾。

“你下午是去接她了？”他抬眼看我，眼神里有些许躲闪，但更多的是“理所当然”的坦荡。

“嗯。她刚离婚，心情很低落，在这边也没什么亲人朋友。”他顿了顿，补充道。

“我只是作为老朋友，帮个忙。晚晚，你别多想。”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看着这个，

半小时前还在电话里对我温声说“马上回来”的丈夫。看着他身上，那件早上出门时，

我亲手熨烫平整，此刻却沾了陌生香水气味的衬衫。看着他眼底，那因为提及另一个女人，

而浮现出的、复杂难辨的情绪。“好。”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平静得不可思议。“朋友嘛，

应该的。”我起身，收走他几乎没动过的汤碗。“早点休息。”转身进了厨房。水流哗哗。

冲刷着瓷碗。也试图，冲刷掉心里那骤然涌上的，冰冷的失望。

7纪念日大逃亡那只是一个开始。之后的日子。“苏蔓”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晚晚，苏蔓租的房子热水器坏了，我去帮忙看看。”“晚晚，苏蔓找工作不太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