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当着我的面，把那套我拿半条命换回来的军区大平层的钥匙，塞进了她弟弟手里。

刚刚苏醒的植物人弟弟江明，手里攥着钥匙，冲我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

转头就埋进江柔怀里哭得像个受惊的鹌鹑：“姐，姐夫是不是嫌弃我是个累赘？如果是这样，

我还是回那个充满消毒水的病房等死吧……”江柔心疼得直掉泪，扭头冲我吼：“沈铮！

你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小谦身体刚好，借住几天怎么了？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我摸了摸口袋里那枚还没送出去的二等功勋章，指尖冰凉。借住？行。既然你们姐弟情深，

那这婚房，我送你们了。但这婚，我不结了。

01医院的消毒水味儿总是能精准地勾起我胃里的痉挛。

那是几年前在边境线上留下的老毛病，一紧张或者闻到这味儿，

胃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死死攥住。但我现在顾不上疼。病床上，

昏迷了整整三年的江明醒了。这本该是件喜事。如果他没死死拽着我未婚妻江柔的手，

眼神像防贼一样盯着我的话。“姐，我不想要别人……”江明的声音沙哑，

透着一股子常年卧床的虚弱，但那双眼睛却贼亮，滴溜溜地在我身上转了一圈，

最后落在江柔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我昏迷的时候，就听见你要结婚了。姐，

我们要分开了吗？”江柔哭得妆都花了，一边给他擦手，一边抽噎：“不分开，

姐姐怎么会丢下你不管呢？小明乖。”我站在病房门口，手里提着刚买的小米粥，

像个多余的电线杆子。我是沈铮，某特战大队的中队长。跟江柔谈了三年，

就在我要打结婚报告的前一周，她这个植物人弟弟，奇迹般地醒了。江明瞥了我一眼，

往江柔怀里缩了缩，语气变得委屈巴巴：“那个就是姐夫吗？看着好凶……姐，我怕。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左眉骨上的那道疤。那是弹片划的，确实不怎么面善。但我是个军人，

保家卫国留下的勋章，到他嘴里成了“凶”。江柔立刻转过头，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语气里满是责备：“沈铮，你能不能别板着个脸？小明刚醒，胆子小，你吓着他了。

”我深吸一口气，把粥放在床头柜上，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我天生就这样。粥趁热喝，

医生说他刚醒，只能吃流食。”江明看都没看那粥一眼，反倒是一把抱住了江柔的腰，

脸贴在她肚子上蹭：“姐，我想回家。医院里全是死人的味道，我一分钟都不想待了。

”江柔身子僵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我。我也看着她。江明口中的“家”，

早就卖了给他治病了。现在江柔住的地方，是我全款买的婚房，离军区大院不远，

一百八十平，装修用的都是环保材料，为了这房子，我几乎掏空了这些年的津贴和安家费。

“小明，咱家那个老房子……已经没了。”江柔声音很低，透着一股难堪。“那我住哪儿？

”江明猛地抬起头，眼泪说来就来，“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是不是只能睡大街了？

”“怎么会！”江柔急了，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然后，她深吸一口气，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转头看向我。那眼神我太熟悉了。每次她那个赌鬼老爹找上门，

或者她家那些极品亲戚借钱不还时，她都是这副表情。三分愧疚，七分理所当然。“沈铮，

咱们那个婚房……能不能先让小明住进去？”我愣了一下，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兜里那个硬邦邦的烟盒。“那是我们的婚房，

下周就要布置婚礼现场了。”我提醒她。“我知道！”江柔音量拔高了几分，

似乎想用声量来掩盖心虚，“可是小明现在这样，总不能让他睡大街吧？而且医生也说了，

家庭环境有利于康复。那房子宽敞，采光也好……”“我可以出钱给他租一套好的，

就在医院旁边，请个护工。”我打断她。“那怎么行！”这次说话的不是江柔，是江明。

他瞪着我，眼里的怯懦一扫而光，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贪婪”的光芒：“外人哪有姐姐照顾得好？再说了，

我姐都要嫁给你了，你的房子不就是我姐的房子吗？我住我姐家，天经地义！”这逻辑，

无懈可击。我气笑了。我看向江柔：“你也这么想？”江柔咬着嘴唇，

避开了我的视线：“沈铮，你别这么计较行不行？小明才刚醒，你就当是积德了。

再说……再说你也经常在部队不回来，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我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锤了一下。计较？积德？我沈铮十七岁入伍，

在边境线上摸爬滚打十几年，身上大伤小伤不计其数，我也没跟国家计较过一句。

怎么到了她这儿，我维护自己的婚房，就成了计较？“而且……”江柔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婚礼的事，我想往后推一推。”我点烟的手顿住了。医院禁烟，

我只是把烟拿出来闻了闻味道，那种辛辣的烟草味能让我清醒。“推多久？”我问。

“不知道。”江柔看着江明那张苍白的脸，眼神里满是宠溺，“至少等小明完全康复吧。

他现在离不开人，我没心思筹备婚礼。”江明躺在床上，冲我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他用口型对我说了两个字。滚蛋。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穿着我给她买的羊绒大衣，

背着我送她的名牌包，现在却为了一个刚醒来的“巨婴”弟弟，要把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我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真的。这三年，我像个保姆一样伺候着她，

连带着伺候她那个半死不活的弟弟和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爹。我以为这就是爱，是责任。

现在看来，我是个冤大头。“行。”我把烟塞回烟盒，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推迟就推迟吧。”江柔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意：“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沈铮！

那你今晚就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把主卧腾出来给小明，毕竟主卧带卫生间，方便点。

你去客房睡……或者，你回部队宿舍住也行？”得寸进尺。这四个字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江柔，你是不是忘了，那房子写的是我的名字，

是我全款买的。”江柔脸色一变：“沈铮，你什么意思？都要结婚了你还分这么清？

你的不就是我的吗？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又是这套。道德绑架，情感勒索。以前我吃这套，

是因为我在乎。现在？我笑了笑，没说话，转身往外走。“你去哪儿？”江柔在身后喊。

“回部队。”我头也没回，只留给她一个背影，“有些手续，得去办一下。”比如，

结婚申请撤回。比如，那个一直压在箱底的“赴边境维和医疗支援队”的申请表，

或许该找出来签个字了。反正想跟我结婚的，又不差她这一个。走出病房的那一刻，

我听见江明在里面撒娇：“姐，我想吃城南那家的一品酥，让姐夫去买呗，反正他有车。

”江柔温柔的声音传来：“好，姐这就给他打电话。”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江柔。

我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老婆”两个字，那是她逼着我改的备注。我手指一划，直接拉黑。

世界清静了。我抬头看了看天，今天阳光真刺眼，适合大扫除。把心里的垃圾，扫干净。

02回到那个所谓的“婚房”时，家里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江柔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客厅里堆满了大包小包，全是江明的东西。也不知道一个昏迷了三年的人，哪来这么多家当。

我的战术背心、军靴，还有那些军事模型，被随意地扔在角落里，像一堆没人要的垃圾。

而原本属于我的展示柜上，摆满了江明的奥特曼手办和乐高模型。主卧的门开着，

我那张特意定做的两米大床，此刻正铺着卡通图案的床单。

江柔正指挥着搬家工人把我的书桌往外搬。“哎，师傅，小心点，别磕坏了门框。

”看见我回来，江柔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那种讨好的笑：“沈铮，你回来啦？正好，

搭把手。小明说他不喜欢这个黑色的书桌，看着压抑，我寻思着把你书房那个白色的换过来。

”我站在玄关，没换鞋。脚下的作战靴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谁让你动我东西的？”我声音不大，但足够冷。搬家师傅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尴尬地看着我们。江柔脸上的笑僵住了：“你说什么呢？不就是换个家具吗？小明刚出院，

心情好最重要。再说了，你那些破烂玩意儿放哪不是放？”破烂玩意儿？我走到角落，

捡起那件被踩了一个脚印的战术背心。那上面还残留着几年前在雨林里染上的血迹，洗不掉，

那是我的勋章，也是我死去战友的见证。现在，上面多了一个4**的鞋印。

我拍了拍背心上的灰，小心翼翼地把它叠好，放在沙发上。“江柔，我给你半个小时。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那块磨损严重的军用手表，“带着你弟的东西，还有你自己的东西，

滚出去。”空气瞬间凝固。江柔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我：“沈铮，

你疯了？你叫我滚？为了这点小事？”“这不是小事。”我指着那个被扔在地上的背心，

“这上面有我战友的血。你弟的鞋底，不配踩在上面。”“你……你有病吧！

”江柔气急败坏，“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情怀？你是不是不想过了？你要是敢赶我走，

这婚咱们就别结了！”她以为这招还是杀手锏。以前每次吵架，只要她提分手，我就会妥协。

因为我是个孤儿，我渴望有个家，渴望有盏灯是为我留的。但今天，这盏灯灭了。“好啊。

”我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那就别结了。”江柔傻了。她张着嘴，半天没发出声音。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江明坐在轮椅上，被一个护工推着进来。

他手里还拿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姐夫，多大点事儿啊，

至于发这么大火吗？”他把苹果核随手往地上一扔，正好滚到我的军靴边上。

“这房子写的是你的名字没错，但我姐跟了你三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吧？青春损失费怎么算？

这房子分给我姐一半不过分吧？既然有一半是我姐的，那我住进来，合情合理合法。

”他歪着头，一脸无赖样，“你要是不爽，你可以走啊。反正你部队里有宿舍，

这里留给我和姐姐住，多好。”我看着他，突然想笑。

这就是江柔口中那个“单纯、善良、胆子小”的弟弟。这算盘打得，

我在边境线上都能听见响。“青春损失费？”我拿出手机，点开支付宝和微信的账单，

直接投屏到了客厅的电视上。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转账记录，红得刺眼。“这三年，

你姐每个月给你的医药费、护工费、营养费，全是我出的。总共一百二十六万。

这还不算我给她买的车、包，还有帮你家还的赌债。”我滑动着屏幕，

数字滚动得让人眼花缭乱。“江柔一个月工资四千五，还要买化妆品买衣服，

她哪来的钱养你？江明，你那条命，是我花钱买回来的。”江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种伪装出来的嚣张气焰一下子瘪了下去。江柔也慌了，冲上来想要关掉电视：“沈铮！

你干什么！你算这么清干什么！”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不是要算账吗？那就算清楚。”我甩开她的手，眼神冷得像冰，“这一百二十六万，

算我喂了狗。房子是我的婚前财产，全款付清，跟你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给你们半个小时，

搬不完，我就报警，告你们私闯民宅。”“沈铮！你不能这么绝情！”江柔哭喊着，

“我们都要结婚了啊！你难道真的不爱我了吗？”爱？

那个在病房里为了弟弟让我滚蛋的女人，配谈爱吗？

那个任由弟弟把我的荣誉踩在脚下的女人，配谈爱吗？“爱过。”我淡淡地说，“但现在，

恶心更多一点。”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小区保安处的电话：“你好，我是6栋801的业主，

家里进了几个陌生人赖着不走，麻烦带几个人上来清理一下。”挂了电话，我转身走进书房，

开始收拾我那些真正的“家当”。证件、勋章、几本军事理论书，还有一个相框。照片上，

是我和战友们的合影。站在我身边的，是一个笑得灿烂的女军医，扎着马尾，英姿飒爽。

那是楚瑶。三年前那次任务，我中了枪，大动脉出血。是她跪在泥地里，

按着我的伤口按了整整两个小时，硬是把我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我醒来后，

她已经随队撤离了，只留下一句话：“沈队，欠我一条命，以后记得还。”后来我退居二线，

遇到了江柔，被她的温婉（伪装出来的）打动，以为找到了归宿。现在想想，真是瞎了眼。

客厅里传来江柔的哭闹声和江明的咒骂声，还有保安劝阻的声音。我充耳不闻。

把东西装进战术背包，拉上拉链。那种久违的、属于战场的气息，似乎又回来了。

我提着包走出书房。江柔正死死扒着门框不肯走，看见我出来，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沈铮！我错了！我不让小明住了，你别赶我走！

我不推迟婚礼了，我们明天就去领证行不行？”她哭得声嘶力竭，妆容糊了一脸，像个小丑。

江明则在旁边阴阳怪气：“姐，你求他干嘛！我就不信他真敢赶我们走！他就是吓唬你的，

这种当兵的最好面子……”我走到江明面前。一米八八的身高带来的压迫感，

让他瞬间闭了嘴。我弯下腰，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小子，

也就是现在是法治社会。要是在战场上，你这种人，活不过三秒。”江明哆嗦了一下，

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我直起身，看向江柔。“钥匙。”江柔颤抖着手，

从包里掏出一把钥匙。“还有备用钥匙，在你弟弟口袋里。”江明不情不愿地掏出来，

扔在地上。我捡起钥匙，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曾经倾注了无数心血的房子。再见了，

我的“安稳生活”。“滚。”我吐出一个字。保安们终于不再客气，

半推半架地把这对姐弟弄了出去。门关上的那一刻，世界彻底清净了。**在门板上，

长出了一口气。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是西部某军区。我接通。“喂，

是沈铮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冷又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听说你要结婚了？本来不想打扰你的，但是……这边有个棘手的任务，

缺个像你这么不要命的指挥官。怎么样，沈大队长，有没有兴趣为了祖国，再推迟一下婚期？

”我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那是楚瑶。

我甚至能想象出她穿着白大褂，手里转着手术刀，一脸戏谑的样子。“不用推迟了。

”我对着电话，声音前所未有的轻松，“因为，这婚我不结了。”“哦？”那边沉默了两秒，

随即传来一声轻笑，“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沈队长归队了？”我看着窗外飘扬的红旗，

眼神逐渐坚定。“是。”“沈铮，请求归队。”03西部军区，

代号“猎鹰”的特战大队基地，坐落在连绵的戈壁与雪山之间。这里的空气干燥、凛冽，

带着沙尘和硝烟的味道，却让沈铮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他下了军用运输机，

脚踏上跑道的那一刻，仿佛一条被困在浅滩的鱼，终于回到了大海。“沈队！”“队长好！

”沿途遇到的士兵，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兵，看到他，都立刻停下脚步，立正敬礼，

眼神里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和崇拜。在这里，没人关心你家里那点鸡毛蒜皮，

没人用金钱和地位衡量你。他们只认军功章、枪法和你在战场上为兄弟挡子弹的背影。

这才是属于他的世界。沈铮一路走到指挥部，推开了那扇熟悉的作战室大门。

巨大的沙盘占据了房间的中心，上面模拟着复杂的边境地形。

墙上挂满了地图和各种数据图表，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咖啡和尼古丁混合的味道。

一个穿着作训服，两鬓微霜的男人正背对着他，研究着沙盘。“报告！”沈铮声音洪亮。

男人转过身，是“猎鹰”大队的总指挥官，也是沈铮的授业恩师，高世忠。“臭小子，

还知道回来！”高世忠捶了他一拳，力道不轻，脸上却带着笑意，“你那结婚报告，

我可压了一个月了，就等你小子自己想明白。”沈铮挺直了背脊，没有说话，

只是眼眶有些发热。“行了，儿女情长的事先放一边。”高世忠指了指沙盘，“有新任务，

代号‘拔钉’。最近边境线上有一伙新型毒贩异常猖獗，火力猛，手段毒，

背后有境外雇佣兵支持。我们折了好几个兄弟在他们手上。”他顿了顿，

眼神变得锐利：“这次是联合行动，军区直属医疗队会全程跟进，提供战地支持。

而你的任务，就是带领突击一组，像一把尖刀，给我直插对方心脏，把这颗‘钉子’拔掉。

”“保证完成任务！”沈铮的回答铿锵有力。“去吧，你的人都在等你。”高世忠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