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无声的惊雷周五下午四点，部门会议室的空调依旧发出低沉的嗡鸣。我，李哲，

刚刚结束了一个关于下季度市场推广方案的汇报。投影仪的光束熄灭，

我略带期待地看向部门经理王总。他习惯性地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面，

这是他表示满意的标志性动作。“不错，李哲，思路很清晰，细节也到位。继续努力，

公司很看好你们这些年轻骨干。”他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力度和往常一样。

“谢谢王总，我会的。”我微笑着，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甚至有一丝得意。毕竟，

在这个全球五百强企业里，能连续三年获得“优秀员工”的我，

怎么也不会把“裁员”这个词跟自己联系起来。传闻已经飘了三个月，像梅雨季节的湿气，

黏稠而压抑，但我自信地认为，那只是针对业绩平平或者岗位边缘的同事。五点整，

下班**准时响起。我和同事小张一起走向电梯。“听说这波裁员名单下周就要定了，

心里真发毛。”小张压低声音，眉头紧锁。“放心吧，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咱们部门效益不错，再说，活总是要人干的。”我轻松地安慰他，顺手按了下方的按钮。

回到工位，我熟练地关闭电脑，将桌面上的茶杯、记事本归位，

一切都和过去五年里的每一个周五傍晚毫无二致。

我甚至已经开始盘算周末带妻子晓薇去看那部她期待已久的电影，

以及答应给儿子小远的乐高玩具。然而，就在我拿起公文包准备离开时，

人力资源部的专员小林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种不太自然的微笑。“李哥，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王总请您现在去一下小会议室，有点紧急事情要谈。

”她的眼神有些闪烁，不敢与我对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安，像蛛丝一样掠过我的心头，

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或许是临时有紧急项目？或者是要给我新的重任？我甚至乐观地想，

难道是提前宣布晋升？“好的，马上。”我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

跟着小林走向那间熟悉的玻璃隔间会议室。推开门，里面坐着的不止王总，

还有人力资源总监。王总的脸上没有了半小时前的赞许笑容，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公式化的凝重。人力资源总监面前摆着一个淡黄色的文件夹。“李哲，

请坐。”王总的声音很平稳，但缺乏温度。我坐下，心里那根弦瞬间绷紧了。“李哲，首先，

公司非常感谢你过去五年的辛勤付出和杰出贡献。”人力资源总监开口了，

用的是标准得近乎冷酷的开场白。我的心猛地一沉，

所有关于“紧急项目”或“晋升”的幻想瞬间灰飞烟灭。这套说辞，

我在影视剧里听过太多次了。“……受全球经济下行和公司战略调整的影响，

我们不得不做出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对部分部门和岗位进行优化重组。很遗憾，

你的岗位也在本次调整名单中。”后面的话，我听得有些模糊不清了。

什么“N+1”的补偿方案，什么离职手续办理流程，

什么员工关怀计划……这些词汇像子弹一样射来，但我仿佛穿着一件无形的防弹衣，

它们击中我，却没有立刻产生痛感。我只是感到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会议室里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灯光也有些刺眼。我机械地在几张文件上签了字，

名字写得歪歪扭扭，不像我平时的笔迹。

王总最后又说了一些“未来有更好发展”、“保持联系”之类的客套话。我只是点了点头，

没有看他。走出会议室时，我的手里多了一个印有公司Logo的白色信封，

里面装着离职证明和补偿协议。感觉轻飘飘的，却又重得让我几乎拿不住。

经过开放的办公区，一些还没下班的同事投来好奇或同情的目光，我低着头，加快了脚步，

像一个小偷，逃离了这座工作了五年的、灯火通明的写字楼。

2.假装一切正常初秋的晚风已经带上了些许凉意，吹在脸上，让我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点。

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看着霓虹闪烁，却不知该往哪里去。往常的这个时间，

我应该在回家的地铁上，或者因为加班而提前给晓薇发信息道歉。现在，我不用加班了，

却失去了回家的勇气。我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走了很久，最后走进一家便利店，

买了一个面包和一瓶水，坐在靠窗的高脚凳上，呆呆地看着窗外。掏出手机，

屏幕上是晓薇和小远笑靥如花的合影。我几次想拨通电话，却又按灭了屏幕。该怎么开口？

说我从明天起，就不用去上班了？说我们这个刚刚起步的小家庭，

瞬间失去了最主要的经济支柱？最终，我选择了一个最懦弱的方式——沉默。

我删掉了手机里所有与工作相关的群聊和邮件客户端，然后调整了一下表情，

挤出一个自以为轻松的笑容，推开了家门。“爸爸回来啦！”小远像一颗小炮弹似的冲过来，

抱住我的腿。晓薇从厨房探出头，系着围裙，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今天怎么这么晚？

饭菜都快凉了。会议开得顺利吗？”“嗯，挺好的。”我含糊地应着，弯腰抱起儿子，

用胡茬蹭他的小脸，逗得他咯咯直笑，借此掩饰内心的慌乱。那顿晚饭，我吃得食不知味。

晓薇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周末的安排，问我电影票订了没有。

我只能借口说“周末临时可能有点工作要处理，再看吧”。她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但很快又理解地说：“没事，工作要紧，那就下周再说。”夜里，我失眠了。

躺在熟悉的床上，身边是妻子均匀的呼吸声，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惧。

贷、车贷、小远的幼儿园学费、家里的日常开销……这些数字像走马灯一样在我脑海里旋转。

三十五岁，所谓的“职场黄金期”尾巴，我却突然被抛出了轨道。简历投出去，会有回音吗？

以现在的大环境，我能找到同等薪资水平的工作吗？如果长时间找不到，我们该怎么办？

一种巨大的失败感和羞耻感将我淹没。我一直是父母的骄傲，是晓薇的依靠，

是小远的超人爸爸。可现在，这个“超人”失业了。我不敢想象父母知道后的叹息，

更不敢面对晓薇担忧的眼神。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了精心的“表演”。

我依然在早上七点半准时“起床”，穿上西装，打好领带，拿起公文包，和晓薇、小远告别，

然后开车出门。但我去的不是公司，而是市图书馆，或者公园的长椅，

甚至只是把车停在某个免费的停车场，在车里一坐就是一天。

我下载了所有能找到的招聘APP，海投简历。一开始，我还精心筛选，

选择与之前经验和期望薪资匹配的岗位。但投出去的简历大多石沉大海，偶尔有几个回复，

不是销售岗位就是远低于我之前薪资的职位。焦虑像野草一样在我心里疯长。

3.裂缝与崩溃这样的“表演”终究是难以持久的。首先是我的作息。

没有了规律的工作压力，我晚上的失眠越来越严重，白天则变得精神萎靡。

晓薇几次关切地问我是不是工作太累，我都以“最近项目压力大”搪塞过去。在妻子面前，

一次次善意的谎言都令我内心深处十分煎熬。其次是我的消费习惯。

我开始下意识地节省一切开支。以前中午习惯和同事去人均几十元的餐厅，

现在只能吃自己带的便宜面包或便利店饭团。加油时，也不再选择95号汽油。

给晓薇买生日礼物，也从她心仪已久的品牌项链变成了一条普通的丝巾。这些细微的变化，

没能逃过晓薇的眼睛。真正的危机发生在一个周三的下午。我正坐在图书馆里，

对着电脑屏幕上一封新的拒信发呆，手机响了，是晓薇。“阿哲，你方便说话吗？

”她的声音有些异样。“怎么了？你说。”我心里一紧。“刚才……幼儿园老师打电话来，